潮生的手捏針時間太長,指頭也疼得有些厲害了。她繡好一片花瓣,將針別好。
這麼一抬頭一直腰,全身痠疼作反,她險些呻吟出聲來。
“累了?”
潮生轉過頭來,四皇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正微微俯身低頭看著架子上的繡活兒。
潮生想站起來請安,結果坐得太久腿麻了,剛欠起身來,腿一軟,又坐了回去。
四皇子手指著已經繡好的小半邊團花:“這就是你今天繡的?”
“還有昨兒晚上,也繡了一會兒。”
四皇子點點頭,仔細打量了她一眼:“眼晴都熬紅了。”
他的聲音不大,潮生只覺得那聲音就在耳邊,熱氣就象軟軟的羽毛,搔得耳根脖頸微微的癢。
“也不用趕得這麼厲害,最近染病的人多,小心你再病倒了。”
潮生只覺得臉燙得厲害,低著頭,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又向四皇子道謝:“多謝殿下……在書房裡做活兒又亮堂又暖和……”
“哦?這麼說來,這裙子若能趕出來,我也有份兒功勞了?”
潮生怔了下,低聲說:“那是……當然的。”
四皇子不光有功勞,還是大功勞呢。
不算書房的事兒,他要不給潮生這料子,潮生上哪兒去尋梁紅錦去?
四皇子輕聲問:“那你要拿什麼謝我呢?”
這還要,感謝?
呃,當然要感謝的。
可是潮生能拿什麼感謝他?
嗯,看小說裡電影裡,大家一說到感謝,就是“大恩不言謝”、“下輩子我給你做牛做馬結草銜環”之類。潮生現在就是四皇子的丫鬟,就算沒有做牛做馬那麼辛苦,可是盡心服侍也從不懈怠……
而且她吃的住的用的領的月銀都是王府的,也就等於都是四皇子的,她沒有任何屬於自己的東西……還能拿出什麼來特意感謝四皇子?
“怎麼不說話?你不會這麼小氣吧?”
小氣的明明不是她吧?四皇子什麼時候小氣起來了?這樣的事情還要她回報感謝?
“好罷,你現在想不出來,就慢慢想。什麼時候想好了,就告訴我一聲。”
潮生臉更熱了。
這種事情她沒有經驗。
可是她心裡模模糊糊的知道,四皇子要的感謝……
大概是什麼。
可是,她給得了嗎?
心慌,氣促,心跳得也快。
可是,心底深處卻隱約的憂慮和悵然。
似乎有一條路,已經鋪展在前面了。
可是這條路,與她自己構劃的未來,是完全不同的。
有心酸,有羞澀, 有沉重,有無奈……
也有一點,淡得幾乎感覺不到的甜意。
“好了,白天已經做了一天,晚上就好好兒歇著吧。”
四皇子沒有再就剛才的話題說下去,潮生暗暗的鬆了一口氣,如蒙大赦。
書房她也不敢再多待。
晚飯李姑姑單給她留了一份兒,因為怕她熬壞了,特意給她熬了青菜水芋湯,去火明目。寒冬臘月的,這青菜和水芋,可比什麼雞鴨魚肉的金貴多了。要不是李姑姑那麼關心她,才不會給她開這個小灶兒呢。
晚飯之後又下起雪來,潮生琢磨了一會兒花樣,想好明天怎麼下手,正想拆了頭髮上床,就聽見有人急急的敲她的門。
“潮生,潮生。”
急切的壓低的了的聲音,不是滿兒又是誰?
潮生只怕又出了什麼事,急忙下地去開門。滿兒帶著一陣冷風捲進屋來,表情的確不那麼好,惶惶然的,臉被冷風吹得發紅。
昨天她沒法兒給滿兒送信兒,今天一忙也沒顧上。滿兒還不知道她已經找到了梁紅錦,這件事有希望成功矇混過去,肯定很擔心。
“怎麼了?這麼晚你還過來?”
滿兒乾嚥了口唾沫:“白天我來過一回,你不在……”
“我在書房呢。”
滿兒胡亂的點個頭:“今天白天秦荷問我裙子的事了……”
潮生也緊張了:“你怎麼說的?”
要是秦荷讓明天就把裙子交出去,那可交不了。
“我……當時一急,怕她是知道什麼了……”滿兒小聲說,目光轉向一邊,不大敢看潮生:“我跟她講,你手藝比我好,我把裙子託你熨了,所以這兩天還不能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