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訊息並不太靈通。原來煙霞宮一向冷僻,再說東宮自成一家……和煙霞宮的直線距離很近,若是能穿透宮牆走過去,大概也就是百步之遙。
但是她覺得自己已經離煙霞宮很遠了。
潮生摸了摸,伸手從懷中取出那塊手帕來。
這塊手帕,會是四皇子的嗎?
第二十七章 香
凌晨時刻醒過來,潮生還一時沒弄明白自己在什麼地方。
啊,是了,她已經不在浣衣巷了,這裡是宜秋宮。
潮生適應得非常快。
因為宮中的生活都是一樣規律的,不到五更天就都起來了,奴才們洗漱打掃幹活伺候主子,主子也各有各的事做。皇帝要上朝,皇子要上學。皇后要理事,妃子們要給皇后請安——瞧,誰也睡不了懶覺。
要說這個起早,習慣了也不會覺得很難,因為生理規律,到那時候就會醒,想上茅房。就是冬天的時候艱難,誰都會戀熱被窩的,屋裡即使有炭盆兒,一夜過去也早就熄了。早上那屋裡頭真是呵氣成冰。
四皇子一早去了崇文館,潮生給春墨打下手幹些雜活。收拾正屋、書房用不著她,可是大半天也沒能閒一會兒,喝水的空都是硬擠出來的。
雨一直淅淅瀝瀝的下著,春墨抬頭看一眼窗外,搖頭說:“這雨沒完沒了,多早晚才停。”她吩咐潮生:“取些香來熏熏屋子,去去黴氣。”
要燻的當然是四皇子的屋子,潮生開啟春墨說的小抽屜,裡面零零散散放著幾樣香。
她挑了一樣出來,交給春墨。
春墨把燻爐捧出來擦淨,看她手心裡用紙託著一塊深紫的香塊兒,問:“是什麼?”
“是茶蕪香。”
春墨來了興致:“你知道香?”
“以前有位姐姐,教過我一點兒。”
“不錯,”春墨搖頭說:“這弄香的事繁瑣得很。以前我也想教給冬紙的,可是她那鼻子……桂花茉莉丁香她聞著都是一個味兒,檀芸麝這些衝一些的,她一聞就直打噴嚏,幹不了這個。”
呃,是有人這樣的。潮生以前有個女同學,對香水很講究,每次出去約會都要根據天氣、心情、衣著換不同的香水用,可是她男朋友卻從來沒分辨出這麼多香水有什麼不同,一直覺得她擦的是同一種。
春墨又問她:“為什麼拿茶蕪呢?”
“因為……”潮生想,雖然昨天只驚鴻一瞥,可是四皇子顯而易見是個雅緻的人,給身邊的宮女名字都改成筆墨紙硯,所以對於香料這上頭,應該也是喜歡淡雅些的。茶蕪味道淡雅沉鬱,留香卻久。陰雨天氣裡頭聞著這種香,應該會讓人心情沉靜。
不過潮生說:“因為和月支比,這種味道更好。抽屜裡另外一種香我不認得。”
春墨點頭說:“你倒拿得巧,要我自己去取,也是會選茶蕪香。抽屜裡另一種是醉草香,那個是旁人送的,咱們殿下不喜歡,一直沒有用過。”
潮生也看出來了。
那個香放的位置靠後,而且一匣子似乎都沒有動過。如果四皇子喜歡那香,那必然會常常的使用,不會還剩那麼多的。所以潮生不會拿那一種。
她選茶蕪還有個理由,她拿的這香塊兒是整香上敲下來的,散放在外頭,看來彷彿不怎麼受重視。但是人都是有習慣的,越是喜歡的那雙鞋,必然穿得多,顯舊。而不合腳不喜歡的,卻是擺在一旁,看著更加整潔。
春墨將香塊兒投進燻爐,迅速蓋上蓋子。嫋嫋的淡紫的煙從蓋上的蟾口中吐出來,在空中逸散,香氣極其好聞。
“我們殿下性子好,從來不打罵身邊服侍的人,日子長了你就知道了。昨天和你一起來的那個玉佳,運氣可不如你。”
潮生認真聽著。
春墨說起四皇子的時候,神情似乎有些微微的變化。
若是潮生沒有全神貫注,一定就忽略過去了。
春墨的眼睛微微發亮,笑容裡似乎帶著一點隱秘的喜悅。
“啊,那邊有個盒子,你送到西院去給冬紙,就說是四殿下給八皇子殿下找的書和玩意兒。這會兒八皇子殿下應該是在午睡,你記得腳步說話都要輕些,別吵醒了主子。”
潮生答應一聲,案上是有個盒子。
她捧著盒子朝西院去。
西院比東院小一些,東院靠牆處有個亭子,亭子下頭的池子與外面的楓池是連著的。西院則沒有池子。
她進了院門,就有個小宮女迎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