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人也肯定不止昌王一個。
潮生握著四皇子的手,聽他說:“我等下就進宮,主持大奠。”
潮生安靜的看著他。
四皇子以為她沒有明白這話裡的意思,輕聲說:“你也預備一下進宮吧,要安排的事情極多。”
潮生明白。
只不過,她總覺得,這一切來得那麼快,那麼不真實。
四皇子為今日,籌劃了多久?他和何雲起又是怎麼裡應外合的?李先生拿了他的印信去做了什麼?這些她都不知道。
她曾經想過,最好的結果,大概是能夠安享半生的太平。最差的那就不說了。可是潮生從來沒有想過一一也許是不敢去想,今天這個結果。
一夜之間改朝換代了,人們睡一覺起來,頭頂上的太陽,已經換過了一輪。
可是他們能夠站得住,立得穩嗎?會不會過一夜,明天再到來時,這天就又變了?
湘生很快回過神來。
四皇子前頭的路可不平坦,坎還多著呢,這會兒可不是讓她發呆的時候。
“好,我這就去準備。”
就是尋常人家,死了當家的,辦一場喪事,其繁瑣勞碌,都足夠讓人脫一層皮。
更何況現在死的是皇帝。
芳園她們張羅著服侍潮生更衣,梳頭。現在她們也都心中有數了,一個個雖然疲憊不堪,可是卻人人精神煥發,猶如打足了雞血一般。
皇帝在潮生的心目中,更多的是一個符號,而非一個真正的,活生生的人。
可是現在,她的枕邊人突然間烙上了選個符號……潮生坐在轎中,有一瞬間甚至有些害怕。
他將來,會不會變得越來越象一個皇帝,而再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丈夫?
她的將來,又會是什麼樣?
潮生忽然笑了一聲。這笑聲並不歡喜,而是帶著幾分自嘲和諷刺。
她發現自己總是趕不上環境的變化。穿越了,忙著適應。進宮了,忙著適應。嫁了人,一樣忙著適應。等她覺得她已經對一切駕輕就熟,可以掌控住自己的生活時,環境又改變了。
她又要從頭開始適應這份新的生活。
皇帝,皇后,宮城,椒房殿……這一切都那樣陌生,她手中沒有一份兒攻略或是指南之類的東西,可以告訴她,該怎麼做。
三朝元老趙渭清和淳郡王一起展開宣讀了先皇遺詔。這份遺詔皇帝在兩年之前就已經寫下,秘密收在安政殿的書房內。以這兩位在朝中和宗親間的份量和資歷,足以證明這份傳位遺詔的效力和真實。
原來皇帝一早就想把皇位傳給四皇子嗎?潮生在心裡琢磨著一一這個詔書……說不定是四皇子昨夜一夜之間炮製出來的。
應該不是。墨跡在那兒擺著,新寫就的和兩年前寫的,看起來可不是一個模樣。再說,既然趙大人和淳郡王都一口咬定這個是先帝兩年前就寫下的,那它就是!
眾人就在先帝靈前拜了新帝,淳郡王又拿出了另一份兒詔書來。
出乎眾人意料,這一份是廢后詔書,廢黜陸氏的皇后之位。詔書列舉了陸氏的三大罪狀,其中一條就是謀害皇嗣。
四皇子主持了先帝的大奠,而潮生則站在了一幫命婦們的前頭。眾人哀慟大哭,雖然都是一樣的哭,可是各人心思誰也猜不透。
沒人問起昌王去哪兒了,也沒人打聽陸皇后的下落。
王氏沒有出現,她的女兒們也沒有。
人們的哭聲一陣接著一陣,很規律,甚至很有節奏感。在宦官和女官的分派指引下,一批接著一批的輪番舉哀哭靈。潮生跪在那裡,麻葛編的蒲盤硌得她膝蓋生疼,可是她完全感覺不到。
很多很多年之後,就在椒房殿中,夜半時分,潮生忽然醒來,再也無法入睡。她又想起這一天一一她的命運經歷了幾個大的轉折,這一個,無疑是最大的一個。
那些命婦們看她的目光,帶著敬畏,討好,驚惶……包括她的妯娌在內,也不例外。一向和她合不來的鄭氏,看她的時候,總顯得刻薄的神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怯生生的小心翼翼的討好。
潮生顯得平靜而從容。
即使她心裡沒底,臉上也絕不會表露出來。一天下來,潮生累得腰都要直不起來了。
他們並沒有留宿宮中,還是返回了誠王府。
四皇子一直握著潮生的手,他也累得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街道上還殘留著前一晚激戰的痕跡,血色染進了青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