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勇聽了,轉頭向村外的山腰望了一眼。正好遠方的一道閃電劃過天際,山腰上的趙家大宅白色外牆像一個碉堡一般突兀於墨綠色的樹木之間,顯得格外妖冶。
在去呂桂花家的路上,沈天不解地問餘光:“餘教授,其實電話線又不是很複雜的東西,我們剛才為什麼不在那裡爬上屋頂把電線接好呢?這樣多省事,接好了就可以撥電話,哪裡需得著讓仨兒走上五個小時的山路。”
沒等餘光回答,吳勇就接道:“你呀,真是沒注意看,那條電話線是軟綿綿地搭在屋頂上,前後都不知道是什麼地方斷掉的。但是我仔細看了看,最近的電信竿上,都沒有掛著的電話線。那個剪掉電話線的人,一定還裁減掉了很長一截線。在這鄉村,哪裡會有誰會留著一段不用的電話線來做應急呢?所以我們根本沒有辦法接上電線。之所以我沒懷疑王村長,就是因為我覺得他沒這種犯罪的智商。”
抬棺手們點燃了火把,卻都靜默不語,移動著自己的身形,鬼魅般向長街走去,空氣似乎凝固了,處處充滿了詭異的氛圍。
長街上很是冰涼,腳地觸碰到硬硬的青石板,發出了嘈雜的砰砰聲。
呂桂花的家在長街另一端的末尾,門前冷冷清清,沒有人,門關著,只在屋簷掛著兩隻碩大的白色燈籠。屋外扣著半隻白蘿蔔,蘿蔔上插著幾支香。香才燒上兩三公分,看來是才點上的。蘿蔔旁是一個火盆,盆裡乘著燒得變成一堆灰燼的錢紙,嗅上去澀澀的味道,這是一種死亡的味道。
翁蓓蓓突然鼻子一酸,莫名其妙感覺到一股悲涼,畢竟她還年輕,沒有見識過真正的死亡,竟然離自己是這麼的近。
“土根兄弟!土根兄弟!”王勞模叩著門,大聲叫著呂桂花弟弟的名字。良久,卻沒有人作答。
餘光嗅了嗅鼻子,一絲陰雲襲上了他的眉頭。他又聞到了那股怪怪的、淡淡的、若有若無的腥味。就像一個揮之不去的夢魘,這味道每次出現都和怪異的事件有著某種暫時餘光還不能知曉的聯絡。想到這裡,餘光的心頭驟然一緊,像是有一根針狠狠地紮在了他的心臟正中。
圍聚著的抬棺手們竊竊私語起來,隱隱中,有人低聲說道:“怎麼沒人開門?呂土根呢?難道他也失蹤了?”
在火把的映照下,王勞模的臉色陰沉下來,變得很是難看,豬肝般的醬紫色。他用力地捶著門,薄薄的木門幾乎快被他砸穿了,可還是沒有人作答。
氣急敗壞之下,王勞模抬起腳來使勁踹在了木門上。轟的一聲,門被他踹開了。他接過了一根火把走進了屋。
屋中沒有人,只有一具黑漆漆的桐木棺材擺在堂屋的正中,兩邊各放了一根慘白色的蠟燭,正放著慘白的燭光。
棺材後一副黑白的遺照高高掛在牆壁上,正是呂桂花。她在牆上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堂屋中的人群,嘴角微微上翹,眉目分明,倒也看得出,生前她確實是個一等一的美人坯子。
可惜了,現在她卻成了一捧骨灰,躺在骨灰匣子中。而這個骨灰匣子,此刻正放在這具黑漆漆的棺材中。
但是,卻沒有看到呂土根的蹤跡。難道,他真的也和王明生一樣,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王勞模突然覺得腦袋暈暈沉沉。他真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現在他只覺得腦袋都快炸裂了。
呆立了片刻,他才喃喃地說:“我給土根兄弟說過的,叫他八點的時候在這裡等我們的,怎麼他竟然不在了?”
吳勇沉吟道:“他一定沒走多久,屋外的香才燒兩三公分,棺材旁的蠟燭也沒燒多少。我記得他是和呂桂花的兒子在一起的現在他和他侄兒都不見了,又這麼突然,難道他們也是被神秘人物綁架了?”
王勞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沮喪地說道:“這究竟是為什麼啊?他們都招惹什麼人了?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呢?”
他的話音落下,屋裡都陷入了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每個人都靜默不語,空氣似乎停止了流動,只有劣質蠟燭嘶嘶地滴著蠟油,發出類似動物內臟腐爛時的氣息。陪伴著蠟燭燃燒聲音的,只剩下了所有人混雜不一的心跳聲,砰砰——砰砰——砰砰——
“那我們現在該幹什麼呢?村長……”一個抬棺手小心翼翼地問道。
“出殯!夜葬!”王勞模從地上站了起來,叉著腰桿,臉上突然變回了一片凜然之色:“祖宗定下的規矩,夜葬之夜,見著了棺材就得開始出喪,否則大凶!大家鎮定,不會有什麼事,只要大家依照祖宗們的遺訓,夜路時不要出聲,厲鬼也找不了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