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是吃“商品糧”的,倒是不存在農轉非的問題,省去了不少事兒。
居民糧油供應證是跟著戶口本走的,徐元是城市“非農業”戶口,剛上戶口的時候,口糧是最低標準,後面隨著年齡增長,糧食定量也逐級增長,直到上了高中,和正常城鎮居民持平,都是27市斤。
現在他有了工作,紅星食品廠的重體力勞動者糧食定量是45斤,幹部的糧食定量標準是30斤,所以,他得等明天去了人事科報到以後,拿著廠裡開具的證明,再抽時間去調整自己的糧食供應定量。
雖說只多了三斤,但積年累月下來,這也不是個小數字呢,更何況,他現在正是飯量大的時候,能給家裡減輕一點兒負擔是一點兒吧。
徐元回到家的時候,於晚菊還沒有出門買菜呢,像是一直在等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結果似的,他前腳剛進門,就看著他奶手上拿著個毛線團,站起身來問道:
“食品廠的招工,結果怎麼樣?”
不得不說,近兩年因為知青下鄉政策,國營廠子已經很少對外招工了,這一次,也是正巧被徐元撞上了,機會難得。
於晚菊是精打細算著過日子的人,一想到如果給徐元買工作就要花出去的那大幾百塊錢,她就心疼得不得了,所以,最好還是這次招工考試順順利利地透過了。
老太太期盼的眼神,在徐元點頭以後,漸漸瀰漫上了喜悅,帶著皺紋的臉上寫滿了驕傲:“我就知道,我們家元元指定有出息!”
鋼廠的食堂同樣面向職工家屬開放,中午一般只有於晚菊和徐元祖孫倆吃飯,她懶得動手做飯的時候,就會支使徐元去廠子食堂打飯。
不過,老太太今天高興,大手一揮,決定給他們祖孫倆開小灶,中午去“下館子”。
臨近十二點的時候,於晚菊換了一身壓箱底兒的齊整衣服,又重新梳了頭,還抹上了點兒蛤蜊油,這才算是打扮好了。
挽著徐元的胳膊剛出門,就碰上正在樓道里做飯的張成剛媳婦兒,見著老太太這一身打扮,不由得好奇地問道:
“喲,嬸子,家裡這是有什麼好事兒呀?瞧您,這麼高興,還換了身新衣服。”
人都不是傻子,好意還是惡意總能感受得到吧,張成剛跟她兒子徐進生脾氣合不來,這也不算是什麼秘密了,於晚菊自然也不會有多喜歡張家人。
這會兒,感受到幾家鄰居同樣看過來的目光,於晚菊抬高了嗓門兒,語氣裡帶著幾分炫耀地道:
“也不算新衣服,是前兩年做的,只不過穿的次數不多,至於說好事兒嘛,這還不是我們家徐元,前幾天瞞著一家人去考了場試,今天結果出來,這才告訴我,他被附近那家紅星食品廠給錄取了!
你們說說這孩子,主意怎麼就這麼大呢?還說是要給家裡人一個驚喜,我看吶,他就是被我們家老頭子給慣壞了,這才敢一個人拿這麼大的主意!
不過,我想著,孩子考試說到底也是費腦子的,帶著他去國營飯店,看看今天賣的東西能不能給他補一補。
反正呢,我就只管孩子的吃喝,這筆賬吶,還是等到他爺晚上回來,再跟他算吧!”
於晚菊這樣說,是有炫耀的成分,但也是怕有拎不清的鄰居,知道徐元進了食品廠以後,怨他們家沒把這訊息分享出來。
乾脆就說是徐元自個兒做的決定好了,真要有人不要臉地以大欺小、斤斤計較,他們一家子也會護著徐元的。
事實上,大家的訊息都沒那麼閉塞,紅星食品廠招工的事情自然是有所耳聞的,只不過,要麼是年齡不合適,要麼是學歷不夠,要不然就是還指著進鋼廠呢。
總之,就算聽說了招工的訊息,他們也沒打算去參加,這會兒聽說徐元進了食品廠,一時間還有些驚訝。
畢竟,老徐家的條件在這整棟筒子樓,那都是數一數二的,別人家或許還擔心孩子進不了鋼廠,可徐元,是絕對沒問題的。
不管是廠子內部招工,還是買工作崗位,他那個五級工的爺爺,和當科長的爸,都是有門路的。
哪成想,徐元卻在意料之外地進了食品廠呢?
於晚菊卻沒管大家怎麼想,總之,她孫子有工作了,還是憑著自個兒的本事考進去的,總比畢業之後一直在家裡混吃混喝的人要強吧。
訊息反正是放出去了,她也炫耀過了,等徐元一上班,大家總會知道的,區別只在於早晚而已,與其琢磨其他人的反應,還不如想一想,待會兒到了國營飯店要吃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