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窗前分賓主落座。
林子清倒了一盞茶,道:“任老丈請用茶。”
任紫貴雙手接過,堆著笑道:“不敢,不敢。”林子清道:“任老丈枉顧必有見教。”
任紫貴輕咳一聲道:“兄弟在都統府忝掌文櫝,奉敝翁之命,特來向林大俠致候。”原來他是都統衙門的師爺。
林子清肅然道:“原來任老丈是督署文案夫子,在下失敬之至。”
任紫貴大笑道:“林大俠這麼說,那就見外了。敝東翁昨晚接到福邱來函,才知林大俠已經到了熱河,今日一早,就要兄弟前來促駕。熱河雖是小地方,但林大俠到了這裡,就是敝東翁的貴賓,說什麼也不該住在客棧裡了。”林子清心裡已經有些明白,所謂福邱來函,準是傅格非寫來的無疑,一面連忙拱手道:“任老夫子言重,在下前來熱河,原是投奔一位世叔而來,些許私事,怎敢有瀆都統大人?”
任紫貴道:“福邱信上已經說得很清楚,林大俠有一位世交在熱河開設鏢局,曾邀林大俠相助,因此不願在京供職,是欲全令大人和令世叔的交誼。但以林大俠一身所學,如果忍令終老江湖,實在太可惜了。函中諄諄囑咐敝東翁,務必延攬英才,兄弟來的時候,敝東翁已在花廳仁候,渴欲和林大俠一晤,林大俠此時就動身如何?”林子清躊躇的道,“在下一介武夫……”
任紫貴沒待他說完,笑道:“林大俠又來了,敞東翁是福鄖的舊屬,林大俠是福邸交下來的人,原是一家人,再說這些話,就生分了。”說到這裡,已經站了起來,笑道:“林大俠,咱們走吧,別讓敝東翁等急了。”林子清經他一再敦促,只得跟著站起,說道:“任老夫子這麼說了,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任紫貴呵呵一笑道:“林大俠又客氣了,哈哈,說真的,不知怎麼回事兒,咱們雖然第一次見面,多談了也不過幾句話,兄弟就覺得跟林大俠一見如故,十分投緣。”林子清道:“這是老夫子看得起在下,以後還要老夫子多多關照。!”
“好說,好說!”任紫貴臉有喜色,連連笑道:“咱們一見如故,今後應該互相關照才是。”說到這裡。忽然哦了一聲,又道:“林大俠這老夫子的稱呼,兄弟愧不敢當,咱們一見如故,又這麼投緣,兄弟痴長你林大俠幾歲,這樣罷,你瞧得起兄弟的話,就叫我一聲老哥哥,我稱你一聲老弟,不知林大俠意下如何?”林子清道:“者哥哥厚愛,在下敢不從命?”
任紫貴更是欣喜,一把抓住林子清的手,說道:“就憑你老弟這句話,我這老哥哥是做定了。”兩人邊說邊走,出了店門,只見一名戈什哈站在門前,牽著馬在伺候。店中小腸一見林子清和任紫貴一齊走出,也立即替他牽來了青鬃馬。
任紫貴由戈什哈扶上馬鞍,等林於清上了馬,在馬上拱拱手道:“林老弟,老哥哥替你帶路。”說罷,揮了揮手。
戈什哈牽著馬匹先走,林子清跟在他馬後而行。他們一路沿著大街朝南行駛,走了不過盞茶工夫,便已抵達都統府。但見大門前高大的旗杆上,高懸著帥旗,階上挺立八名戈什哈,掛著綠鯊皮腰刀,看去好不威武!
第四十二章 平步青雲
兩人下馬之後,任紫貴抬手肅客,領著他從右首邊門而入。幾名戈什哈眼看任師爺對——個連身上藍布長衫都快要洗得發白的少年如此敬重,心裡都暗暗納罕不止。進入邊門,是一條長廊,通向二門,門前站著兩名戈什哈,看到任紫貴,一齊立正行禮。任紫貴連頭也沒點一下,領著林子清直往裡行,經過簽押房,再折入一條“之”字朱欄的長廊。廓外花木扶疏,廊簷下掛著幾隻鳥籠,使人覺得有鳥語花香之感。
任紫貴邊走邊道:“督帥此刻大概在書房中了,老哥哥帶你到書房裡去。”
林子清低聲問道:“老哥哥,在下直到此時,還不知道督帥姓氏名諱呢!”任紫貴低聲道:“督帥姓傅,和福邸同宗,印諱敏泰。”接著說道:“督帥是在書房裡批閱公事,這是機要所在,但也可免去許多官場禮數。平日很難得在這裡見客,這是沒把你老弟當外人看。”林子清道:“這是督帥厚愛。”
說話之間,已經走到書房前面,但見一片花圃前面,一排五橡精舍,畫棟雕樑,十分富麗。此刻湘簾低垂,靜得不聞一點聲音。四扇雕花落地長門,左右也站著兩名戈什哈。
任紫貴走近門前,腳下一停,低聲道:“老弟請稍待,老哥哥向督帥報個信。”說到這裡,身子不由的直了直,然後輕咳一聲,朝裡躬躬身道:“屬下任紫費陪同林子清晉見督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