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奇。自從冷峻失蹤又復出後,她們就覺得現在的冷峻變得好陌生,他的眼神變得異常平靜、冷漠、犀利,他的言語也變得異常平靜,生硬,沒有了往日的幽默風趣,沒有了往日的瀟灑飄逸,他似乎被什麼壓抑著,壓抑得死死的透不過氣來。好像被巨蟒纏住了,且纏得嚴嚴實實。
他到底受到什麼刺激呢?短短的幾天怎麼說變就變,而且變得這麼懸殊?為什麼他從不向外人提起呢?對於冷峻的改變,她們感到惶亂,甚至還有些恐懼。難道他與黑幫有些什麼深仇大恨,不然怎麼會被他們折磨得那麼慘不忍睹?
純真的少女,最不願看到心愛的人與黑社會有牽連,在她看來那就是墮落,就好像男人最不願意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作三陪或舞女般,不管她是不是潔身自好都是墮落,因為那種場合骯髒。社會對學生就是那種令人(炫)畏(書)懼(網)的場合。
在那些群體中,潔身自愛的人實在太少。現實中的人們,是不相信有出淤泥而不染的自愛者。不管韓寶娥將《舞女淚》唱得何等的悽惻,不管鄭伊健將《古仔》演得何等的仗義,返回到現實中,人們對他們仍僅有鄙棄——或許也有人會給予同情的施捨吧,但只是少數。
冷峻沾染了黑社會,接近了黑社會。想象時,在他的身上就理所當然地有了黑社會的惡習:燒、殺、搶、奪、奸、淫、嫖、賭……
她們心裡都隱隱在痛。不然,冷峻怎麼會變得這般無禮?!
冷峻盯著副校長,一直盯著他,靜靜地說:“不麻煩你的唾沫了,我在你剛才說那句話時,就已經不再是你的學生了,所以請你說話時給我注意點兒,否則,我翻臉起來,你可別說我沒給你打過招呼。”
同學們又是一驚:冷峻怎能用這種語氣和老師說話?
副校長逼進冷峻跟前,撥出的熱氣和唾沫星子全灑在他的臉上,氣之至極地說:“喝!不是我的學生又怎的。我照舊把你送到政教處。”
“那就看你有沒那個本事?”冷峻輕蔑地說。
“什麼?我沒本事?!”說著,副校長就要過去扭冷峻的胳膊。
冷峻胳膊一揮,副校長就被拂得直趔趄,在他剛站穩,正欲怒喝時,卻發現冷峻舉起右手在講桌上用力一拍,平滑厚重的講桌上,立刻出現一隻赫然的掌印。
副校長的眼鏡隨著眼角的一瞥,“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教室裡連呼吸聲也沒有了,空氣彷彿凝固了。
“你說你有啥本事?”冷峻嘲笑道。
副校長不吭聲,眼睛一直盯著桌面那個清晰的掌印。
“我可以走了嗎?”冷峻說。
副校長仍不吭聲,眼睛仍盯著那個清晰的掌印。
冷峻忽然笑了,笑得卻很蒼涼。他是笑著走出教室的。
溫婕再也忍不住了,趴在桌上“嚶嚶”地哭了。
李思綺則紅著眼圈,衝出了教室。“冷峻,你給我站住。”她氣沖沖地叫道。
冷峻止住腳步,沉著臉說:“你有什麼話快說。”
“瞧你那副德性,你以為……”李思綺很是氣憤地說。
“請你說話時,注意一下分寸,並不是誰都喜歡聽你罵人的。”冷峻說。
“你……”李思綺氣得說不出話。
“我就是我,怎麼呢?你要命令我?”冷峻問。
思綺變得溫柔起來,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姑娘,帶著哭腔說:“冷峻,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們是最好最好的朋友,你有什麼委屈,有什麼苦衷,儘管對我說,咱們一起度過難關。”
冷峻笑了下,說:“委屈?苦衷?誰能讓我什麼委屈?我能有什麼苦衷?‘一起度過難關?’別太自作多情了。”
李思綺的眼中有兩行清淚徐徐流出,她哽咽地說:“冷峻,你為什麼要瞞著我們呢?我知道你不是這樣一個人的。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我們難過。”
冷峻咬了咬嘴唇說:“你不覺得你太自作多情了嗎?”
思綺猛地抬頭恨聲說道:“你就真的這麼狠心,這麼無情,完全不顧別人的感覺?”
“難道你今天才看出我這個人的本質?”冷峻挑眼望著她。
思綺一抬手“啪”地狠狠甩了冷峻一耳光,然後掩面哭著跑開了。
冷峻望著她漸漸消失的背景狠吸了口冷氣,猛地一甩頭,昂首闊步地朝校門外走去,腳步很沉重,卻也很毅然。
風吹過,漫漫黃葉墜落。若不棄我,怎保一樹安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