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幼年,皇后是為數不多會關心她的人。
“樂平與哥哥一體,是喜是悲都不會讓哥哥一人承擔。多謝母后關心,望母后能體諒。”
皇后笑笑,對樂平的話不置一詞,反倒說,“好像昨天永平還拉著你的手在御花園裡玩耍,今天你們都大了,也各自成家。本宮老了,樂平日後再喜結良緣不知還能不能看到。你們姐妹,有時間多去永平那裡走動走動吧。”
樂平微微發愣,不明白皇后怎麼突然說起這些,感覺,感覺就像在交代遺言。搖搖頭,不肯多想,卻是笑著答應道:“樂平以前不便出府,日後一定多去大皇姐家中走動。聽說小外甥極是聰明伶俐,樂平還沒見過呢!”
皇后笑著點頭,她的外孫啊,是她的驕傲,驕傲到無需多言。扭頭又看看九姬,輕嘆一聲,說:“九姬姑娘可還有別的要說嗎?如果沒有也請回吧。”
九姬搖頭,與樂平公主一同告退。臨出門前忽然卻轉頭,說“娘娘,聽說太祖駕崩後,曾有大臣建議文德敬惠皇后殉葬,文德敬惠皇后卻堅持吃齋唸佛,於青燈古佛前超度太祖。直至文德敬惠皇后去世前,方告訴元帝她當初如此選擇的原因,故此大彝歷朝並無規定,帝后百年必須同葬。”
皇后神情一剎那的恍惚,記得少時讀《后妃傳》,看過這段,可是書中並未明示文德敬惠皇后所述因由是什麼,直到她後來入了宮,有次偶然問到宣帝,宣帝才解釋那一段宮廷秘史。
當時文德敬惠皇后只說了一句。“生不能同心,死又何必同衾。”
太祖與文德敬惠皇后雖然也是患難夫妻,可惜不能同富貴,後宮佳麗三千,夫妻成了帝后,生死相隨就成了最美的奢侈。既然如此,倒不如佛前祈求,這一世了結了便罷,下一世不再糾纏。
皇后淺笑,這女子連勸人都這麼特別,倒真是與伍子曦相配。
一個時辰足夠做很多事情,比如兩條人命。
“皇后怎麼來了?”
皇后穿的是朝服,行的是規矩的覲見之禮。自然引來各方側目。宣帝發覺今夜的事情已經超脫到他完全無法控制了。
“皇上,臣妾來請罪的。臣妾剛從柔儀宮和婉儀宮過來,嫵貴妃和麗賢妃已經,離世。”
皇后神態淡然,語氣平穩,好像只是在陳述一件極其正常的事情,絲毫不覺得此事又是有可能引起如何的軒然□。
“你胡說,母妃,母妃怎麼會突然……是你,是你下的毒手,對不對……”
倒是宸王第一個做出反應,若不是身體受限,怕是已經要撲向皇后,呲牙咧嘴的將其撕個粉碎。
皇后看也不看宸王,筆直的跪在大殿之中,目視宣帝,認真的說:“半個時辰前臣妾下令禁軍包圍兩宮,臣妾先去的婉儀宮,發現季連成大人竟在其中。後宮禁令,宮中留宿者須有聖上旨意,敢問皇上,季大人可有?臣妾下令將季大人收押,麗賢妃指責本宮大膽,口出諱言,實屬大不敬,本宮便下令將麗賢妃一同收押。此後,臣妾又去了柔儀宮,嫵貴妃不服管教,命柔儀宮守衛硬闖,導致與禁軍兵戎相向,於是臣妾下令將其羈押。”
“那,那為何,她們會……”
宣帝覺得這樣的皇后很陌生,難道這一場宮變真的是一波三折嗎?那她又是向著誰的?
看著宣帝懷疑的神色,皇后莞爾一笑,他竟是不信她的啊!如此,果然是生不同心。這一生的後宮,到頭來又換得了什麼?可憐還有那麼多女子削尖了腦袋往裡面擠。可悲可笑。
而眾人看到皇后的笑,卻忽然發覺,原來皇后也是個麗顏女子,或許沒了其他宮妃們的那些斤斤計較,更顯得的大氣從容。
“嫵貴妃與麗賢妃都是被嚇死了,因為……”皇后故意頓了一下,笑的露出可憐宣帝的神情,又說:“臣妾把她們關在了悠然宮。”
原來所有的事情到了最後,都變得與那個女子有關,宣帝繃直的身體頓時鬆散下來,靠在椅背上,深深凝望他的皇后,問:“你,這又是何必?”
“不瞞皇上,臣妾第一是為了臣妾那冤死的孩兒,這麼多年,終於可以讓兇手哭訴一句錯了。第二,臣妾為死去的雲昭儀,皇上就不懷疑當年雲昭儀的死嗎?臣妾現在可以明確的告訴皇上,是嫵貴妃下的毒,而麗賢妃只是幫忙延遲了太醫前去的時間。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這麼做也是為了大彝能換一片清明的天。敢問皇上,即便您今日懲治了宸王,定了伍家、季家的罪,可皇上會怎麼處置嫵貴妃和麗賢妃?將她們軟禁還是打入冷宮?總之您不會要她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