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不透。但就在你刺殺指揮使的那一夜,難道你沒發現,虎騎營已經是一座空營?其實不止是那一夜,連線三個晚上,他們都被指揮使派到營外各條要道,守株待兔去了。瓦剌派兵來偷襲,正好趕在糧草被燒的當口,路又摸得那麼熟,想必是有內應的。”
“其中的內情,你也不知道嗎?”風煙有點失望。
“我不需要知道。”袁小晚清晰地道,“我跟你不同,我不在乎誰是誰非,誰對誰錯,什麼勝和敗,什麼紫荊關。無論指揮使做什麼,我都會跟隨他,聽從他的命令。”
風煙第一次正視袁小晚的臉,一直都覺得,她舉止輕佻任性,說話又連諷帶刺,所以很不喜歡她。但是,直到此刻,風煙開始發現,不是每一個人,都像表面上那麼絕對,比如袁小晚。
睡不著。
風煙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昨天一場激戰,又來回趕了將近八十里路,體力早就耗盡了,應該好好地睡上一覺。可是腳踝的傷處隱隱作痛,心裡像開了一鍋沸水,哪裡合得上眼。
沙漏裡的沙子已經快要漏光了,時間彷彿凝固在那裡。都什麼時候了,楊昭他們怎麼還沒有回來?是被鐵壁崖的瓦剌騎兵給纏住了,還是路上出了什麼事,或者他們遇見了瓦剌的援兵?幾百個問題,七上八下地在心裡纏繞,風煙嘆了口氣,終於從床上爬了起來,披上衣服,在床前來回地繞著圈子。
千萬不要出事啊,她連一句抱歉都來不及說。
袁小晚是楊昭的屬下,她所說的話,風煙應該是一個字也不相信的;但是偏偏奇怪,她就是直覺地相信這一切。
眼前又浮現出被困鐵壁崖,楊昭那一絲淡淡的苦笑,帶著點自嘲,那應該是一種百口莫辯的無奈吧?
還有他的細心,連寧師哥都沒看出來她的腳踝受傷了,他卻一眼就發現了。想起他給她裹傷的時候,那種粗暴的語氣,其實手上的力道卻放得很輕,生怕弄疼了她似的。
——不要胡思亂想了!風煙打斷了自己的思緒。
他不過是幫她裹了裹傷而已,戰場上這也是很平常的事吧!有什麼好害羞的?再說,現在楊昭和虎騎營都還生死未卜,吉凶難料,她怎麼可以在這裡想入非非!
“陸姑娘!快出來,快點!”帳外傳來趙舒的叫聲,還帶著幾分喘:“楊督軍他們回來了!”
什麼?!楊昭回來了?
風煙的心臟猛地提到了喉嚨口,太過驚喜,幾乎是兩步就衝出了帳外——連一刻也不願意再等,恨不得立刻、馬上,就看見楊昭好端端地站在她的眼前。
“他在哪裡?”風煙一眼看見趙舒,劈頭就問。
趙舒是跑著來的,正在呼哧帶喘,看見風煙,卻不禁失笑,“你就這樣去找他?就穿成這樣?”
風煙這才想起,自己只穿了一件素色小棉襖,連個厚一點的外衣都忘了穿;因為一隻腳踝受了傷,裹了紗布,所以只有一隻靴子在腳上。
“啊呦!”忍不住臉上一紅,風煙連忙又奔回帳內,“等我一下,咱們一起去接他們!”
總算手忙腳亂地穿戴停當,風煙和趙舒一起直奔營外。
風雪已經停了,路上鋪著一層冰凌,馬蹄踏上去,爆起一連串碎冰的脆響,老遠就能聽見。
“那不是虎騎營的大旗嗎?”趙舒的馬鞭往前一指,風煙順勢瞧過去,果然,黑底繡金,紅色鑲邊,分明就是虎騎營的戰旗啊。
“楊督軍……”趙舒已經打馬迎了上去。
風煙反而躊躇起來,見了他,說什麼?她真的不習慣跟別人說些道歉的話。再說,她和楊昭的關係那麼惡劣,人家也未必想要看見她。
隊伍越來越近,風煙竟有些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她的馬停在路邊,可以清楚地看見前面的楊昭和佟大川他們,大家的樣子都凌亂狼狽——血汙斑斑,滿面風塵www。③ü ww。сōm,就連楊昭也好不到哪裡去,右邊肩膀好像還帶著傷,草草地包紮了一下,軍衣也都破得不成樣子。
看起來,他們這一天一夜,又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惡戰。
“鐵壁崖這一戰,兇險歸兇險,可也好好地收拾了瓦剌狗賊一頓!”佟大川的聲音最響,“教他們下回再也不敢使這些陰謀詭計。”
“風煙,你在那裡發什麼呆?”趙舒回頭大聲招呼,“飛也似的跑出來,我都差一點追不上你,這會兒都到了跟前,怎麼又停住了?”
風煙只好緩緩縱馬上前,正和楊昭打了個照面。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