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拭松,劉義真的臉被踩得都是汙泥,氣得臉色鐵青,跳了起來,吼道:「把這小子的腳給砍了!」
護衛們壓住雲拭松,拔出刀來就要往雲拭松的腳砍去,雲拭松大驚,慌急之中雙臂一屈,使出柔勁甩脫護衛,拔腳便跑。劉義真怒吼道:「不中用的東西!把他給我抓回來,本公要親自斷他手腳,讓他知道利害!」
眾人齊應,朝著雲拭松追了過去。
雲拭松被激得酒意全消,邊跑邊想道:「糟了,我竟然踩了桂陽公的臉……萬一他真的抄了咱們家,可怎麼辦?」
雲拭松聽見身後衛侍們的陣陣怒吼,有人喊著:「雲家臭小子!再逃就抓你爹去牢裡代你受罪!」「你這小鬼已經犯了抄家滅門的大罪,想逃哪裡去!」
雲拭松越聽越害怕,腳下不由得跑得更快,他畢竟還是個少年,從未闖過如此大禍,邊跑已不由得邊哭了出來,滿臉是淚,卻不敢稍停。雲家深苑範疇甚廣,有幾處廢園是連雲拭松自己都很少經過之處。此時他慌不擇路,繞過幾處水亭,竟轉入雲家舊祠。但見此處古木蔽天,荒草高逾腰際,陰暗不見五指。雲拭松隱約記得這裡有座祠堂,小時候他闖了禍,總是躲在那裡,絕對沒有人找得到他。慌亂之中,雲拭松憑著記憶,果然找到舊時的那座祠堂。
但見黑暗之中,那座高祠巍然矗於枯木林間,雖已陳舊黯淡,卻仍有股沉重莊嚴,宛如沉默的帝王陵寢一般。基石上爬滿龍蛇之跡,老藤順著牆面攀爬著,掩蓋半邊石牆,葉影枝椏中顯露出的窗欞,透出古木的幽幽淡香,兩旁矗立的翁仲石像也神情端凝,似乎正守護著這座廢祠。
雲拭松推開祠堂沉重的鐵鑄大門,鑄鐵上雖灰土斑斑,被雲拭松的手抹過之處,塵土底下的鐵鑄乳丁竟仍散發出沉厚渾然的光澤。這時只聽身後的衛士大叫著:「小鬼逃往那裡去了!」
雲拭松嚇得忙奔入祠堂中,雖然伸手不見五指,卻憑著隱約的記憶鑽進後堂,躲在後牆的一處高龕底下。高處的神龕裡,供奉著一隻灰暗陳舊的巨大鐵箱,上面蛛網遍佈,已纏得鐵箱外觀上只顯出一層白霧。
劉義真和柳衡以及衛士們追至廢院,一見到古木參天,處處伸手不見五指,追進去也不見得找得到人,劉義真不由得大怒,喝道:
「姓雲的小子躲在裡頭,以為本公就找不到他了嗎?一把火給我燒了這個院子!」
柳衡一聽,連忙喚道:「大人,千萬不可!」
劉義真怒道:「誰說不可?本公燒了這裡,還要抄了雲家!把雲家老小都押解到建康去生生世世為奴為婢!」
柳衡一縮頭,吞吞吐吐地說道:「大人……小人的爹也是在雲府幹活的,我聽我爹說……這裡是龍虎重地,鎮壓著災星,萬一……萬一不小心觸犯了星神,是會引起天下大亂的……」
劉義真一愣,冷笑道:「什麼星神?」
柳衡道:「小人也不清楚,這裡一向嚴禁任何人出入,我爹說雲家世代都守在長安,就是為了看守星神,所以不能離開……我看……還是不要再進去了,只要叫雲老爺把公子交出來就行了!」
劉義真光火地一巴掌就朝柳衡扇去,喝道:「你這小奴才,倒指點起本公來了?我劉家受命於天,只有天地鬼神敬我的道理,我還怕起這些妖魔鬼怪了?」
說著,劉義真對手下喝道:「點火!」
衛士們點起火折,劉義真一聲令下,紛紛將火折朝林木丟去,枯木古藤本來就十分乾燥,一時之間便迅速地燃起,登時火光沖天,照得一片光明,也照得那座古祠金輝交映,在熊熊烈火中,宛如被鍍上一層金光,燦麗非常。
劉義真和衛士們見到古木林中竟矗立著那座典雅高巍的古祠,一時都看呆了。
※※※
此時,天色將明未明,雲萃的書房裡,還有燭光朦朧,款款低語。
榻上,雲萃與眼前的俊雅文士各倚一側,抵足長談,不知天色將明。
原來他們是交情過命的結義兄弟,已有四、五年不見。
封秋華並未特意退隱,只是行事低調,不出頭爭勝,因此沒有事蹟流傳江湖。他聽說雲萃發帖邀請了許多關、隴高手,便也來拜會義弟。
好不容易有了單獨相處的時間,兩人一談起話來,似有千言萬語,說之不盡。
一直說到今日發生之事,封秋華道:「一葉知秋,觀宋王之子,其餘可知矣。我看,晉朝是不久了。」
雲萃道:「大哥,你的意思是……」
「宋王恐非人臣,遲早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