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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朗不論歸遲歸早,金蓮都是頓羹頓飯,歡天喜地的服侍,讓他有點過意不去。
武大不在的時候,金蓮常把些言語來撩撥晴朗,但他都是微微一笑,讓人愛不得,又恨不得。
不久,已是十二月天氣。連日朔風緊起,四下裡彤雲密佈,一大早便紛紛揚揚的,飛下一天大雪。當日那雪,直下到一更過後。
次日,晴朗去縣裡畫卯,直到日中未歸。
金蓮將武大趕出去做買賣,又央及間壁王婆,買下些酒肉之類。
她去晴朗的房裡,簇了一盆炭火,心道:我今日著實撩鬥他一撩鬥,不信他不動情……
她想著事兒,又是微笑,又是嘆息,像是初次墮入愛河的少女。
她獨自立在簾兒下等著,冷冷清清的,許久才見晴朗踏著那亂瓊碎玉歸來。
金蓮揭起簾子,笑得很媚:“叔叔,冷麼?”
瞧見她的那種眼神,晴朗也不禁心神一蕩,微笑道:“多謝嫂嫂憂念。”
入得門來,便把氈笠兒除將下來,金蓮雙手去接。
晴朗笑道:“不勞嫂嫂生受。”自把氈笠兒上的雪拂開,掛在壁上,又解開腰裡纏帶,脫下身上的鸚哥綠苧絲衲襖,入房裡搭起。
金蓮:“奴家一早起。叔叔,怎地不歸來吃早飯?”
晴朗:“縣裡的一個相識,請吃早飯。剛才又有一個作杯,我不耐煩,就回家了。”
金蓮:“還是家裡好。叔叔,向火。”
晴朗答應一聲,便脫了油靴,換了一雙襪子,穿上暖鞋,掇個杌子,近火邊坐下。
金蓮把前門上了拴,後門也關了,搬些按酒果品菜蔬,入晴朗房裡,擺在桌子上。
晴朗:“哥哥哪裡去未歸?”
金蓮:“你哥哥每日自出去做買賣,我和叔叔且飲三杯。”
晴朗:“等哥哥回來再吃。”
金蓮:“哪裡等得他來!等他不得!”話猶未了,早暖了一注子酒來。
晴朗:“嫂嫂且坐,我去燙酒。”
金蓮:“叔叔,你自便。”也掇個杌子,近火邊坐下。
火頭邊桌兒上,擺著杯盤。金蓮拿盞酒,擎在手裡,凝望著晴朗媚笑道:“叔叔,滿飲此杯。”
晴朗接過手來,一飲而盡。
金蓮又篩一杯酒來:“天色寒冷,叔叔,飲個成雙杯兒。”
晴朗:“嫂嫂自便。”接來又一飲而盡,然後篩一杯酒,遞給金蓮喝。
金蓮接過酒來吃了,卻拿注子再斟酒來,放在晴朗面前。
她將胸脯微露,雲鬟半松,臉上堆著笑容:“我聽得一個閒人說,叔叔在縣前東街上,養著一個賣唱的,端的有這事麼?”
晴朗笑著搖搖頭:“嫂嫂休聽外人胡說,我不是這種人。”
金蓮:“我不信,只怕叔叔口頭不似心頭。”
晴朗笑道:“天地可證,日月可表。嫂嫂不信時,只問哥哥。”
金蓮笑道:“他曉得什麼。如果他曉得這種事,也不必賣炊餅了。叔叔,且請一杯。”
又連篩三四杯酒,陪著晴朗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