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凹凸不平的荒野,一叢叢低矮的灌木緊緊依附在黃褐色的泥土之上。
彭戀霜在林間顧盼了一番,林中散落著被風折斷的樹枝,荒野似乎沒有盡頭,天地之間,說不出的蒼涼。
少女展開輕功,在荒野之中迅速移動。時值西夏與大宋開戰半年,此地雖然距戰場甚遠,然而卻仍能在陣陣風沙的吹送之中感受到來自遠方金戈鐵馬的殘酷與冰冷。
遠方傳來陣陣羌笛之聲,這樣空靈的聲音,在彭戀霜的心中暗暗升起了一縷莫名的情愫……那正應了唐人詩中的夢境
——“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邊關的春風頗急,而且冷,它吹起了少女的衣袂,令它們在自己的掌中舞動。
彭戀霜的年紀雖輕,但輕功卻很好,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她已經將荒野拋在了身後。觸目之處雖然依舊荒涼,但至少已經有了人煙。
不遠之處,一個小小的山坡聳立於此。山腳下卻有一條小道蜿蜒而上,狹窄的道路旁邊居然還有一處小小的茶寮,其間陳設雖然簡陋,但終畢竟是方圓百里之內唯一一處能夠歇腳的地方。
彭戀霜走進茶寮,一名衣著樸素簡短的老者正在其間擦抹桌椅。只見那老者滿頭銀髮,已是古稀之年,想是耳聾眼花之故,彭戀霜走進茶寮,他竟恍若不見,仍是十分緩慢地擦抹著店中的桌椅板凳。
彭戀霜輕輕喚道:“老人家……”老者充耳不聞。她只得將聲音提高數倍,再次喚道:“老人家……”
那老者卻似嚇了一跳,轉身看見一名白衣少女正立在門口,雪膚花貌,冰清玉潔,真如九天仙子一般。
他放下抹布,用手揉了揉眼睛,定睛將面前的少女從頭至腳好生打量了一番。
彭戀霜見他神色古怪,不由得奇道:“老人家,怎麼了?”
不料,那老者卻道:“你……姑娘可是從賀蘭山那邊過來?”
彭戀霜不由得一怔,“賀蘭山?”她想了想,“也算是吧。怎麼?有何不妥麼?”
老者緩緩道:“沒有什麼不妥……只是昨日有一位客官經過我店中之時,留下了一封書信……託老頭子代為轉交給一位從賀蘭山那邊過來的白衣姑娘……”
彭戀霜更是奇怪:“我前幾日雖然到過賀蘭山,卻並不是該處人氏,老人家所說的書信,只怕未必是交給我的。”
老者聞言搖了搖頭,“不,一定是你。”
彭戀霜笑道:“哦?老人家為何能如此肯定?”
老者亦笑道:“只因那位客官臨行之時,曾說過那位白衣姑娘在這一兩日內定會在此經過……還說那位姑娘的相貌標緻,世間罕見……我昨日已經等了半天,只不見人來……誰知今天剛一開門,姑娘就到了。”
他一面說著,一面顫顫巍巍地走入內室,片刻之後卻又出來,手中已拿著一封書信。
彭戀霜心中疑惑,卻仍將信接下,一面又向那老者追問道:“老人家,交給你這封書信的客官,卻是什麼人 ?'345文學'”
老者道:“是一位軍官打扮的年輕人,他自己說是姓……姓什麼來著……老頭子可記不清楚了……”
彭戀霜手持信封,卻又問道:“那麼……他昨日卻是何時將此信交給老人家的?”
老者沉吟半晌,方道:“那時候……午時剛過……恩,大概也就是未時之初罷!”
彭戀霜“哦”了一聲,卻又將目光落在了信封之上。
信封上隻字皆無,看來若想知道此信乃何人所留,只有將信展開。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彭戀霜手一揚,將信封在日光中晃了晃,卻見封中隱約藏得有紙,除此之外卻毫無異狀。她輕輕用指甲將書信的封口挑開,開啟信封之後,果見其中只有一張薄薄的紙箋。
少女輕舒玉指,將紙箋從信封之內緩緩抽出。
——平日裡,師父師叔常常告誡於她,行走江湖須得事事謹慎,處處提防,江湖上有不少邪道幫派精於毒藥,往往令人防不勝防。
彭戀霜將信箋抽到了一半,仍是小心翼翼的向內看了看,眼見信箋無甚特異之處,這才將整張紙都抽了出來。
她將信箋展開,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咦”了一聲,神色之間亦變得凝重起來。
彭戀霜的目光在紙上來回梭遊,心中更是驚疑不定,原來,那薄薄的信箋之上只有短短一行字
——亥母寺中相侯。
落款是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