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症狀叫麻醉清醒,就是雖然是全麻,感受不到疼痛,但是人是清醒的。
嘖嘖,光想想就覺得毛骨悚然。
身體好,一切都好。
第五十八章 善有善報
門發出輕微的“咔嗒”聲,我知道給我換藥的人又來了。
我對他頗有好感,因為他每次的動作既輕柔又細緻,一點也不像對待俘虜。我曾經懷疑他是璘琪派來的人,但是後來想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一來,璘琪不會在這要緊關頭冒險;二來,他除了給我看傷打針以外,沒有做其他小動作,甚至連說話都不曾。
漠楓要麼吩咐過他不要同我說話,要麼乾脆找了個失聰或者失聲的人來,我冒然搭訕,講不定還連累到他。
我這麼猶豫著,便也一直沉默。
“嘶——”
傷口一直不見好,不曉得是不是化膿的血水,每次都粘著紗布,一扯就有種結好的痂被重新撕裂的感覺。
藥粉撒到了傷口上,肌肉被刺激得一抽,紗布一層層覆上,密密地纏上膠帶。不知為何,今日,面前之人的動作格外小心翼翼,緩慢到幾乎像在修補一件珍貴的藝術品。
突然,屋外傳來一聲巨響,震得房子也不安分得晃動了幾下。
我愣了一下,隨即眉頭一凝。
是地震?火山?洪水?湧泉?漠楓做了什麼失敗的實驗?還是……枝縻行動了?
我還沒琢磨出個結果,最後幾條膠帶已經被飛速纏好了。
“喂!你好了沒有?快點出來!”好久沒聽到人聲了,雖然它並不好聽,還伴隨著幾句罵罵咧咧的髒話,充滿著不耐煩。
“還沒好,你再等等。”高山流水般的清朗之音,出乎意料,這個同我接觸最頻繁的人居然是個少年。
“還沒好?”同他一比,門外的聲音越發顯得粗俗,“媽的,我可不等你了。一會兒弄完了自己鎖門,我去看看外面在搞什麼。”
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遠離,少年“哧”地劃了一根火柴,迅速點亮了一盞煤油燈。光影明滅間,我看到他正從一堆醫療用品中翻出了一把鑰匙。
“璘琪姐姐給我的。”少年朝我微笑,一手扶著我,一手麻利地開啟了鐐銬,“站得起來嗎?”
“嗯。”我揉著膝蓋,倚著牆借了把力,腿還有些麻軟。
“我們得快些離開這兒。”少年從寬大的衣服裡掏出一個包袱,展開來抖了抖,是一件黑色的斗篷。他替我披上,又塞給我一把手槍,一腳踢倒了煤油燈。地板上不知何時鋪滿了稻草,還有幾根彎彎繞繞的引線,煤油燈一撒,火光“騰”地就往上竄,“上來,我揹你。”他俯下身,轉頭招呼我。
時間容不得我猶豫矜持,我挪了一下,趴到他背上,一手扒住他的肩膀,一手墊在腰肋間。他勾住我的膝彎,在狹窄陰暗的走廊裡飛速穿梭,衝出地窖的一剎那,我只有一個念頭——終於又重見天日了。
還沒來得及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又是一陣此起彼伏的爆炸聲。
“怎麼回事?”我忍不住開口問。
“是璘琪姐姐點的炸藥吧。”少年揹著我腳步不停,穿過夜幕中的樹林後,離一座哥特式的城堡越來越近,“其他事我們不用管,只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等他們救援就可以了。這裡是漠家老宅,城堡裡的人應該都出去了,我們不用急著逃遠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靈巧地避開一群神色慌張的血族,不忘轉過頭來朝我眨眨眼。
我瞭然地點點頭,問,“你是枝縻的人?”
“不。我不認識枝大人。”他帶我閃進廚房,我從他背上下來,同他一起坐在料理臺後面藏好,他頓了頓,抿著嘴說,“我叫木希,你母親救過我的命。”
是他?那個逃過一劫的血族少年?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我好像害了她……對不起。”木希的表情瞬間黯了下去。
“別說對不起,這不關你的事。”我嘆口氣道,“你要是一直自責,木槿她會不高興的。”
“嗯。”木希用力點點頭,擠了個笑容,“你餓了吧,我給你找點吃的。”
他爬起來,兜了一圈,從櫥上拿了只麵包給我,“你七天沒吃東西了,其實應該喝點粥的,可是這裡沒有,將就著先吃點吧,至少它是軟的。”
我接過來,點頭致謝,兩手捏著,小口小口地咬。
“原來我已經被關了七天了。”我邊嚼邊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因為木槿的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