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紫英走進木屋裡,趕緊轉身關上門,隔開彷彿一世的風雪之息。
屋內,床榻邊點著火盆,時不時“噼啪”一聲,無力的光和熱。
韓菱紗臥靠在床上,披著頭髮,見紫英進來,已經蒼白的唇扯出一絲無力的笑。
“…你看看你……衣服都積雪了……你要是再不進來……我可就要自己爬起來去迎你了……”
“今天感覺如何?”紫英拂去身上的雪氣霜精,徑直走到裡間,坐到床邊放置的一個木凳上,側過臉,“把手給我。”
菱紗淡淡的笑了一下,不忘調侃道:“瓊華派的鑄劍天才……什麼時候改行做郎中了啊……”
“承認自己是病人就該把手給我。”
“小…紫英師叔又來了……”
菱紗不滿的看了一眼紫英,手卻準備乖乖的從被子裡拿出來。
紫英見狀,連忙將菱紗已經瘦得骨節血管皆可明見的右手握過來,左手護著右手兩指小心翼翼的搭在那瘦弱的彷彿輕折即斷的手腕上。
雖然眼睛看不見了,但畢竟屋子小又住了多年,倒不怎麼影響行動,天河跟進屋,在紫英身後的矮桌上放了一杯熱水,順勢坐在床榻邊,儘管望不見替菱紗把脈的紫英臉色已經越來越沉,但他也一語不發。
“……”
“……”
“……紫英……我們來打個賭……”菱紗眼中閃過一絲光,突然打破沉默,把頭偏向紫英繼續道,“要是我說的對……你就答應我一個條件…不對……我就答應你一個……你說好不好……”
“你只管說便是;休要使詐。”慕容紫英平靜的回答著,把菱紗的手輕輕的放回棉被之下。儘管想回答的其實是“不管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可紫英知道那樣菱紗定會不開心。
“要是我說對了…答應我…讓我親眼看到…你把九龍縛絲劍罰�翟諛閂浣I稀��貌緩謾���
慕容紫英一時語塞,有什麼東西似乎在那個瞬間崩塌了,有一絲絲的東西被硬生生的牽扯出來,帶著血絲。
“……”
“你不說話就是默許了………”菱紗浮起溫柔的笑意,往事就那麼被抽了出來,既幸福又在此刻摻雜著疼痛。
“……你要說什麼?”紫英被與回憶這樣的相遇觸動到內心早已強迫封塵的往事,緊緊攥著的雙手,指甲彷彿都要嵌進掌心。
“紫英……”儘管在病痛中都一直含笑的那雙眸裡突然浮起一層水霧,依然故作輕鬆的聲音還是有了難以壓抑的顫抖。
“……我……快不行了……”
“!…………”
親耳聽到這句話從菱紗口中吐出來,是一種超越生死的沉重。
儘管自己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也早就猜想到事實如此。可慕容紫英還是差點脫口而出“胡說”二字,強忍住是因為還有一點沒有崩析的理性,於是良久都沒有開口。
“……我說的沒錯吧……”菱紗看到紫英的反應,原來一切果然盡在自己的料想之內。
“紫英……別耍賴。”一直靜靜坐在一旁的天河突然開口,竟還帶著幾絲笑意,完全沒有強作笑顏的感覺,是想幫菱紗完成心願才會如此毫無勉強之感的吧……紫英想著難免又多了一分思緒。
“小紫英……你別說我賄賂你的寶貝你沒隨身帶……我讓天河揍你哦…………”菱紗微微蹙起眉心,佯裝生氣的緩緩道。
“不是,只不過……”
只不過……若此時自己當真拿出來,豈不就等於承認了這個結局?
“拿出來吧………不要欺負我這個垂死之……唔!”突如其來的一口鮮血,來不及掩飾,只聽見血淚濺落開來時的傷心欲絕。染在被褥上暈開來,紅得驚心動魄。
慕容紫英一驚,連忙站起身,輕輕的扶著菱紗的背,彎下腰用另一隻手牽了袖子仔細的擦去那泛白唇邊的刺眼殘血,全然不顧被血染紅的衣袖。
“別再調侃我了,讓天河給你運功。天河……!”慕容紫英說罷便欲起身,卻見天河依舊安坐在床邊,不驚亦不動。
“…你當我不知道麼……紫英…………”菱紗順了順氣,往後躺了下去,“……已經沒用了……”
“紫英,把九龍縛絲劍罰�貿隼窗傘��碧旌鈾涫嗆獻叛郟��瓷先セ故怯行┠灸傻淖プネ販⒌饋�
紫英凝視著雖然什麼也看不見但是依然心明如鏡的天河,嘴邊慢慢的浮出一絲笑意。
沒有無奈,而是突然釋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