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她笑道:“你呀,管得比我娘還多,正經過來替我梳洗要緊。今早給婆婆請安之後,還得去落雪院看看藍玉的病好點沒有,這一來一去的,沒有幾個時辰是來不及的。”
採菊乍聽我要去看藍玉,驚訝地問:“小姐待人也太寬和了,藍小姐總是處處針對於您,您還要去看望她?”
“冤家宜解不宜結。我與她本無過節,平素我好好待她,總有一天,她會明白我的心意的。”這句話像是說給我自己聽,雖是言詞鑿鑿,但語氣中的飄浮不定連我自己都覺得沒有什麼底氣,藍玉與我能不能冰釋前嫌我是沒有半點把握,她好像自我一入了冷家門就對我態度不善。
梳洗停當後,就先去老夫人處請安,因要去藍玉處探病,故只穿了一件淡綠色的平紋無花緞襖,只在領口和袖口處隱隱繡了些梅花,極是淡雅,臉上也是稍稍抹了些潤膚的玉露水,病人的心思最是微妙,免得讓藍玉見了還以為我探病是假,炫耀是真就不妙了。
給老夫人請安後,她聞得我還要去落雪院看藍玉,也就不讓我多做停留,我攜了採菊,徐徐望落雪院而去。
落雪院的格局小巧而別緻,雖在綠意院和秋爽院之尾,倒也自成院落,亭臺房屋錯落有致,匠心獨具。院裡遍植綠梅,現正處隆冬,恰是綠梅盛開的大好時節,越近得院來,越是清香撲鼻,映襯著似霧如雪的梅花倒讓人有一種如入仙境之感,只覺心曠神怡到了極點,心中不由感慨:怪不得藍姨娘如此愛梅,這梅花的風姿清逸出塵,也該得人之愛。
進得院來,藍姨娘的隨侍方嬤嬤正守在一個黃泥藥罐邊一手搖著蒲扇,一手半揭開罐蓋,以免藥汁溢位來,認真細緻地煎藥。見我進來,忙起身,行禮道:“少夫人來了,我這就去通報我家小姐與小小姐。”
我聽了,想了一想,遂明白過來,方嬤嬤是姨娘當年的陪嫁,稱姨娘和藍玉可不是小姐與小小姐,就客氣地說:“嬤嬤只管煎藥,我自己進去就可,這藥啊,是最講究火候和湯水的。”
隔著房門,只聽藍姨娘正輕聲細語地和藍玉說著什麼,漸漸地,說話的聲音就大了起來,剛才的談論聲變成了隱隱的爭執聲,只因中間有厚厚的雕花木門相隔,聽不出她們在吵什麼。
就上前扣了扣門,問道:“藍玉妹妹在嗎?”
“在!在!”姨娘一迭聲地應著,過來開了門:“亦瀟,你怎麼一大早就過來了?”
我淺笑道:“昨晚聽爺提起妹妹病了,今兒就過來看看。妹妹可醒了?沒有打擾妹妹休息吧!”
姨娘見我說得客氣,笑著說:“難為你有心了。藍玉早就醒了,正巴不得有人來說話解悶呢,你呀,可算是來得恰是時候。”
邊說邊將我往裡讓,藍玉的繡房佈置得很是華麗,別的不說,光那三尺來高以花梨木為鏡架的銀鏡是屬稀有之物,莫說普通人家,就是達官貴人之家,也都用銅鏡,這銀鏡只在皇宮大院可以看到。鏡架上精工雕刻的纏絲牡丹,鑲嵌著光可鑑人的鏡面,更別提梳妝檯上鋪著的蜀錦編織臺毯,人言道:一寸蜀錦一寸金,可見它的明貴難得,在藍玉的閨房內,卻只委屈做得小小的臺毯。可見,奢華到了極至。
雕樑玉砌的房間,只襯得紫楠牙床上臥著的藍玉憔悴不堪,昔日圓潤的小臉幾日不見已瘦了一大圈,明媚的杏仁眼沒有了往日的光彩,白嫩的肌膚也象是褪了一層皮只見黃色。此刻,她靜靜地躺在雲絲被中,對我和姨娘的對話充耳不聞,好似睡著一般。
姨娘坐在床側,愛憐得摸了摸藍玉零亂的髮絲,嘆息道:“這一會兒工夫就睡著了,這病把她折磨得夠累的。”
我挨著姨娘在一側的小圓凳上落了坐,安慰道:“姨娘請放寬心,妹妹年輕,憑是什麼樣的病,吃幾天藥,休息幾天就會好的。”
姨娘見我說得誠摯,將藍玉伸在被面上的手輕輕放入被中,嘆道:“這孩子,前兩日還好好的,突然就病了起來,又是頭暈,又是胸悶,可把我給急壞了。請來的郎中只說,沒什麼大症候,只是用心太過而已。我尋莫著,一個姑娘家家的,哪有什麼心事,定是那老郎中診錯了,後來子軒又請了好幾位本城有名的杏林高手來看,說的卻都是這個結果,所以就用了第一位郎中的藥方,吃了幾日,方好了一些。”講到這裡,她輕輕地嘆了口氣,面露憂慮,又說道:“孩子大了,總有操不完的心!”
第二十八節探玉2
第二十八節探玉2
二十八、探玉2
難得姨娘對我如此信任,將藍玉得病的前前後後細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