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雋站在樹下,聽著不遠處的廝殺聲,心頭狂跳不止,望著馬上的付遠之顫聲道:“駱師弟,駱師弟真的不會有事嗎?”
付遠之重重點頭:“對,我們會立刻搬救兵回來找他的,你快把手給我吧!”
聞人雋咬緊牙,深吸口氣,正要將手給付遠之時,坐在前頭的聞人姝不知怎麼,忽地尖叫了聲,像是又被林中的廝殺嚇到一般,她抓著韁繩身子一個不穩,花容失色地向後栽去,付遠之瞳孔驟縮,不得不眼疾手快地將她一扶。
聞人姝卻依舊叫個不停,身下的馬兒受驚,仰頭長嘶了聲,竟撒腿就開始向前狂奔,付遠之臉色大變,趕緊去抓韁繩,卻根本止不住發狂的駿馬!
聞人雋緊追出幾步,面白如紙:“世兄,世兄!”
付遠之回頭,再沒有往日的淡定風度,整個人急到聲音發顫:“阿雋,阿雋,不!”
兩人間的距離卻是越來越遠,馬鳴劃破長空,塵土飛揚,四野之風穿袖而過,聞人雋終是……徹底被拋下。
她肩頭顫動著,遍體生寒,明明是夏日,頭頂是明晃晃的太陽,她卻只覺得一陣如墜冰窟的冷,冷到她幾乎都要站不住了。
正當此時,耳邊卻忽然傳來一記熟悉的聲音:“小猴子,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駱秋遲飛身一掠,揚刀一擋,擊飛一個想要偷襲聞人雋的狄族人。
一切只發生在電光火石間,聞人雋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被駱秋遲攔腰一捲,攬入懷中,踏風飛入半空。
風聲擦過耳畔,林中血腥味撲鼻而來,卻偏偏又混雜著一股奇異的草木清香,宛若刀與花,暗與光,死亡與生機似乎並存般,令人忍不住想要落淚。
聞人雋眼眶一澀,扭頭看著駱秋遲的側顏,心中萬般滋味一併湧上:“老大,我,我沒能追上那匹馬,他們,他們扔……”
“別說了,我都看到了。”駱秋遲攬住聞人雋的手一緊,雙唇貼近她耳畔,溫柔中又帶著一絲霸氣狠絕:“沒事,老大帶你殺出去!”
長空湛藍,驕陽似火,山野之風烈烈,拂過樹林外一片營帳。
主營陣前,杭如雪跨馬而立,眉頭緊鎖,遙望著前方的樹林,自言自語道:“怎麼會這麼久都沒出來,難道真有人能撐如此之久……”
他扭頭看向馬旁的親兵,問道:“清算一下人數,林中還有幾個宮學弟子?”
那親筆點頭應下,一手開啟名冊,一手以筆勾勒,沒多時,抬頭道:“回將軍的話,八個,樹林裡還有八個宮學弟子。”
“那還有多少演練計程車兵沒回來?”
“加上河邊埋伏的一隊水下兵,總共還有五隊演練兵未歸主營。”
“五隊?”杭如雪臉色微變,有些不可思議道:“八個學生,五隊士兵,雙方未免也太過懸殊,怎麼可能周旋如此之久,林子裡究竟什麼情況?”
“杭將軍無需多慮,這也並非全無可能的事情。”一個年老的聲音陡然響起,陳院首唇含笑意地從主營中走出,面帶得色:“沒回來的那幾個,正是我們宮學最優秀的弟子,他們一定在林中與演練士兵交戰正酣,能堅持到此時此刻,他們委實不易,也代表了宮學真正的實力……”
這場演練大部分宮學子弟一早就被送回主營,陳院首與諸多院傅面上都掛不住,好不容易有幾個心愛弟子能爭口氣,堅持到現在,撐住宮學的臉面,陳院首自然是倍感欣慰的。
然而杭如雪卻依舊緊皺著眉頭,沉聲道:“不,不會是這麼簡單,一定有哪一環節出了問題……”
他遙望樹林,喃喃自語:“若真是交戰正酣,一定會有士兵死傷出局,陸續返營,不可能到現在都還是五隊士兵,更何況留下的還只有八個學生,兩方數目之差實在不正常……”
正百思不得其解時,遠方飛塵滾滾,馬旁的親兵眼前一亮,忽地興奮一指:
“將軍快看,有人回來了!”
林中飛鳥撲翅,血腥味瀰漫半空,殘存的數十個狄族人慢慢逼近,將兩道緊緊相靠的身影包圍在了圈中。
四野風聲肅殺,駱秋遲握刀的一隻手鮮血淋漓,呼吸灼熱間,雙眸掃過周遭,將聞人雋又往身邊拉近了些。
霹靂丸早沒了,陷阱也使完了,一人一刀拼盡全力,也狠狠殺了大半狄族人,血戰至此,猶如孤島淪陷,林中一時竟頗有番彈盡糧絕的悲涼意味。
駱秋遲忽地笑了笑,聲音低啞:“小猴子,幹掉這麼多頭狼,老子也算不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