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雪崖出現了。
她像春日一陣清冽的和風,出手搭救,輕而易舉地解決了那幫地痞,將她帶出了千尋塔,還蹲在湖邊,為她洗去了臉上的迷煙。
她動作那樣輕柔,指尖微涼,她那時就在心裡想,她一定是個很溫柔的人。
當洗淨了雙眼,她迫不及待地一睜開,一束陽光照入眸中,映出她白衣勝雪的身影,她還以為自己……見到了仙人。
那時水面波光粼粼,她髮梢還滴著水珠,卻瞪大著雙眼,傻呆呆地望著她,舍不開挪開一絲一毫。
她此生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人。
那時殷雪崖扮的是男裝,同辛如月一樣,也是來大理遊歷,辛如月幾乎對她一見傾心。
本就是少女多情的年紀,又遇到這般謫仙一樣的男子,還解自己於危難之中,試問如何能不動心?
辛如月開始悄悄跟在殷雪崖身後,從大理跟回了盛都,看著她進了竹岫書院的門。
她躍上牆頭,見到有人對她迎了上去,畢恭畢敬道:“先生可算回來了,大理風光如何,這趟遊歷可還盡興?”
她恍然明白過來,原來“他”是這所書院的先生?是個滿腹才學,教書育人,了不起的先生,難怪氣度非凡,風姿動人,不似外頭那些粗魯的臭男人。
她心中更添幾分愛慕,一個主意登然冒出,她要進書院,她要做“他”的弟子!
琅岐島的人生來就帶了些海上的野性,想到什麼就會立馬去做,說一不二,在瞭解了一番書院收人的規矩後,辛如月以潯陽一帶的貴族身份,持名帖順利進了書院。
她天資聰敏,很快在男學甲班脫穎而出,得到了幾位太傅的喜愛,但她再也沒有見過那身白衣,直到半年後,全院的流觴曲水大會上,她才再次見到自己朝思暮想,日日惦於心頭的意中人——
一襲白衣,長髮如瀑,坐在潺潺流水邊,一顰一笑,絕美動人,卻是個女子!
原來“他”不是書院的少傅,她是個女傅,是個女人,她從一開始就弄錯了!
在最初的震愕之後,辛如月隔著流水,深深望著殷雪崖,還是傾倒在了她的風華之下,不可自拔,即便她是個女子,她也放不下心中的邪念了。
她果斷“退學”,化名辛瑤,再度進了竹岫書院,這一回,卻入了女學那邊,如願進了殷雪崖執教的女學甲班,成為了她的學生。
她知道她喜歡什麼樣的弟子,開始收斂一身魔性,在她面前扮起了乖巧,靈秀又可人,終是討到了她的歡心。
她把自己活成了她最喜歡的樣子,開始一天天去向她請教學問,膩在她身邊,漸漸的,得盡了她的全心信任。
與此同時,她的……邪念也越來越重。
這是種說不出的魔障,她知道自己在做大逆不道的一件事,可她醒不過來了,她情願為了她沉淪下去。
終於,在那一年的九月二十六日,她迎來了自己的生辰,卻誰也沒告訴,只悄悄跑去找了殷雪崖。
那晚月光很好,她現在還記得院裡斑駁的樹影,殷雪崖親自下廚,為她做了一碗陽春麵,氤氳的熱氣中,她望著她,輕輕道:“我捨不得吃,我怕吃完……就沒有了。”
細聲細語中,帶了絲撒嬌的意味,果然,那身白衣清柔一笑:“吃吧,以後你每年生辰,女傅都會為你做一碗陽春麵。”
“真的嗎?”
殷雪崖嗯了聲,她便眉開眼笑,還為她滿上了酒,兩人燈下一碰杯,她雙眸晶晶發光,她問她許了什麼願,她說,一個不可告人的奢望,一個沾滿邪念的願望……
這是她第一次在她面前說出這樣的話,那身白衣一愣,卻只當她有些薄醉,笑了笑:“小孩子有什麼邪念?”
“我不是小孩子,我是……”她唇瓣緋紅,泛著動人的光澤,一字一句:“女傅的弟子,女傅最疼愛的弟子,是不是?”
火光搖曳,酒香繚繞,那身白衣一笑,伸手似乎想撫上她的頭,身子卻顫了顫,目光迷離起來:“這酒……好似有些上頭,你感覺到了嗎?”
她順勢握住她微涼的指尖,傾身湊近,緩緩貼到了自己唇邊,眸光痴痴:“我當然感覺到了,因為這酒中,便是我一點一滴,一朝一暮,瘋狂滋長的……邪念。”
那身白衣一驚,察覺到不對,想要抽回手,卻已渾身乏力,頭也重得抬不起來,只能迷迷糊糊看著她起身,彎腰湊近至她跟前,氣息噴薄:
“你不記得我了,我卻日日將你掛於心頭,邪念自那天大理千尋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