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殼場的右側有一間很小的磚瓦房,那叫作屍閣,是用來擺放屍體的地方。
養馬村人有一則風俗便是不能讓死人進門,所以不知道什麼時候在這裡修建了一間小房子。那房子裡千百年來,早就不清楚已經放過多少屍體了。
歲月並沒有在那棟房子上刻下多少痕跡,看得出來,村裡人常常對它進行翻修。既然那麼重視這個地方,不知為何偏偏要把它修得一副寒酸的樣子。
從玉米地裡對穿出來,打殼場就到了。星光下,整個打殼場都泛出慘白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慄,稍微打量了一番四周,我和趙韻含對視,露出古怪的笑容。
屍閣的門輕輕閉合著,雖然不明顯,但還是能看出並沒有上鎖。也可以認為,原本上了的鎖被誰給弄掉了。看來,盯著屍體的人並不只我們兩個,至少,已經有人先我們一步進去了。
我倆躡手躡腳向前走,緩緩地在玉米地裡繞了打殼場大半圈,移動到屍閣的後側,透過透氣孔向裡邊張望,可令人意外的是,裡邊什麼動靜都沒有,沒有人,也沒有架設過觀測裝置的痕跡,只有屍體靜靜地躺在那裡。
但不知為何,這種如死的平靜中,我卻隱約有種不協調的感覺,像是有某個小對勁的地方。趙韻含顯然沒有看出個所以然,她對我比劃了幾個手勢,讓我按照計劃進行。我側著腦袋想了想,點點頭,踏上打殼場,來到了屍閣的門前。
這裡果然沒有上鎖,但是鎖床有點扭曲,像是被什麼工具用力給拉壞了。
我衝警戒著四周的趙韻含指了指門,她打量了片刻,立刻明白我在懷疑什麼,低聲說:“應該不是研究所的那些人。他們都有開鎖的工具,不會那麼野蠻。而且,鎖壞了也就留下闖入過的痕跡。第一個被懷疑的,肯定是我們這些外來人。”和我想的一樣,既然不是各情目的的研究屍體的那夥人,那破壞了鎖闖進去的又會是誰呢?這會不會根本就是有所察覺的本地人,設下的一個圈套?
不對!這個設想很快被自己推翻了。如果真是個圈套,本地人完全可以埋伏在四周,等那些對屍體有興趣的人自投羅網。
那個破壞鎖的人應該也是懷著某種目的,而且他根本就不怕打草驚蛇,因為他清楚,就算被人發現了,也只會懷疑到外地人身上去。難道,這個人是本地人?
如果真的是本地人,那他冒著打破千百年傳統風俗的壓力,跑到停放屍體的地方幹嘛呢?
趙韻含用力拉開門,那扇看起來很輕巧的門發出一陣笨重的聲響,沉重的在泥土上劃出一道很深痕跡,她輕輕拉了正在發呆的我一把。我只好將滿腦子的疑惑甩開,走了進去。
這個屍閣大約只有四十平米大小,呈長方形,門是從最右邊開口的。從右到左,並排放著兩排木板釘成的板子床,總共有十六個。
我用手摸了摸半人高的床板,木質很堅硬,應該不是廉價的木料,恐怕這些床板也和這個屍閣一樣歷史悠久了吧。
最後一個位置上擺放著一具小孩的屍體。應該是死去的趙委。感覺趙韻含用力嚥下一口嘴裡的分泌物,緊張地向屍體走去。
“你在害怕?怎麼,以前從來沒見過屍體?”我小聲笑著。
“見過又有什麼好得意的。人家可是神經纖細的淑女,害怕屍體是人類的自然反應。”在這種氣氛詭異的地方,她的聲音都在顫抖。
我笑得更開心了:“那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本人一見屍體,就會本能地觸發一種古怪的嗜好。”
“嗜好?什麼嗜好?”她有所警覺。
沒等她進一點的反應過來,我已經將蓋在屍體上的麻布猛地揭開。
趙韻含頓時瞳孔放大,想要下意識地尖叫,可是理智立刻阻止了這一不智慧的行為。她死命地鑽進我的懷裡,像一隻受到莫大驚嚇的梅花鹿。
“死人,差點把我給嚇死。”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驚魂未定的發出聲音。可是眼睛始終不好睜開,在我情裡將頭埋得更深了。
我滿臉惡作劇得逞的燦爛笑容,視線一刻不停地緩緩在屍體上掃描起來。
這是個很健康的男孩子,略顯棕色的面板,面目還算清秀。原本充滿活力的身體上,此刻早已經沒有了生機,如同深夜如死的寂靜一般,死得非常徹底。
戴上手套,用右手習慣性地在屍體上敲敲打打了一番,我皺起了眉頭:“韻含,這具屍體有點古怪。”“哪裡古怪了?”她好不容易才提起勇氣往屍體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沒等到視線完全接觸,已經怕得又將頭埋回我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