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雲層下面,放眼望去,是一片完全望不到盡頭的黑色森林。沒有蟲鳴,沒有鳥叫,有的只是光禿禿的樹丫,和一地被烈火焚燒過後的焦土。墨一般漆黑的樹幹,盤綜錯雜,編織成了一張無邊無際的,絕望的大網,籠罩在這片找不出一絲生氣的禁地上。
壓抑荒涼的景象原本就已經足夠叫人窒息,但荼蟬的席捲,卻讓這裡雪上加霜。
數不勝數的傀樹交錯的倒在地上,沒有一點紋路的,光潔的黑色樹幹,不斷在往下滲著同樣是墨色的液體。彷彿是人的鮮血一般,隨著液體的流失,在慢慢的耗盡最後一絲生命。
偏偏整個過程又非常緩慢而痛苦。在一聲聲即將衰弱的哀鳴中,傀樹本身強大的生命力,在不斷的試圖修復殘破的枝幹。可被荼蟬注入的毒液,又在不懈餘力的滲透傀樹枝幹的各個角落。
拉鋸戰式的死亡,最終的結果,是變成這一地枯竭的,乾癟的樹皮。又或者,這曾經也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冥界的子民而已。
到過這裡,地獄也不過如此。我看著眼前這一幕,呆立了半晌才回過神。隨後什麼也顧不得的,朝傀樹林沖去,想要去救鳳淵。
但還沒跑多遠,只聽見“轟隆隆……”的一聲,烏壓壓的雲層中便驟然劃過一道紫黑色的閃電,頃刻間,大雨傾盆而至。我甚至來不及思考,整個人被一股大力拽著,就被噬魂獸拖回到了入口處。
緊跟著,耳邊響起了比之前淒厲的慘叫,更為歇斯底里的嘶吼聲。帶有強腐蝕性的雨水,如一張透明的讓人無所遁形的網,毫不留情的沖刷著幽冥死地上每一棵傀樹。
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嚎叫聲,是雨水沖刷在傀樹上,不斷腐蝕樹幹發出來的,毛骨悚人的“嗞嗞”聲。好似將油條丟進了油鍋中,又像烙鐵印在面板上,升騰起了一片霧濛濛的,略帶酸味的白煙。在雨水中,交織成了一副詭異而奇特的景象。
我望著大雨中的傀樹林,拼命咬著牙,竭力剋制著衝進去找鳳淵的衝動。眼淚跟這些雨水一起,從眼眶傾瀉而下……三個月,整整三個月,鳳淵就是在這樣的煉獄中,一點一點的撐到了現在。嗎豆助技。
耳邊充斥著大雨的“嘩嘩”聲,和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我知道,這些淒厲的叫聲中,肯定沒有鳳淵。因為那麼不可一世的人,怎麼可能,讓自己變得如此狼狽而不堪一擊呢?
即便冷靜如我,可身旁的噬魂獸還是用尖銳的獠牙死死的拖著我的衣角,生怕我會失去理智,衝進去救鳳淵。
呵呵,我不傻。這麼多日子都熬過來了,倘若連這一時的痛苦都無法剋制,頭腦一熱衝進去,那麼,就真的沒有救出鳳淵的指望了。
一百二十五、曙光
指甲嵌進了掌心,衣角被噬魂獸死死咬著,視線所及,皆是一片霧濛濛的水汽,和籠罩在霧濛濛水汽中的傀樹林。
一分鐘,兩分鐘。十分鐘,半個小時,或者不止。此刻度日如年已經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哪怕是一秒鐘,對我而言,都恍如一個世紀般漫長。
等待的煎熬是痛苦的,尤其是明知道自己的喜歡的人,正在忍受著非人的折磨,而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的時候。
到最後,這一場雨究竟下了多久,已經無從知曉了。我只知道,隨著漸漸低弱下去的哀嚎聲,傾盆大雨終於有了停歇的意思。從最初的的瓢潑,變成了牛毛,直至零星幾點。
當大發慈悲的天空收起最後一絲“甘霖”,幾乎不等噬魂獸鬆開,我凌亂的腳步就迫不及待的朝前方的傀樹林沖了過去。
單薄的帆布鞋踩在泥濘的。充滿腐蝕性的土地上,發出滲人的“嗞嗞”聲。有幾滴跟著我的動作,被濺到了褲管上,立馬就滲了進去,灼燒著面板猶如尖刀活生生在剜一樣痛。
我心急如焚的在傀樹林裡找了一圈,鞋底已經被腐蝕的差不多了,每踩一腳下去,就猶如一萬根鋼針在扎,好像走在尖刀上的人魚。
此時的傀樹林裡,耳邊還在不斷傳來低低的,此起彼伏的哀嚎聲。只是和原先的歇斯底里比起來。如今倒更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了喉嚨,才勉強溢位來的一絲殘喘。明明很痛,卻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去嘶嚎了。
顧不得去檢查腳上的傷,又在傀樹林裡繞了一圈毫無所獲的我,望著沒有盡頭的,籠罩在迷霧中黑壓壓的傀樹,目光茫然的立在原地,頓住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絕望,像海浪一般咆哮著,將我無情的吞沒……樹,太多了……
樹,真的太多了!我找不到。也分辨不出,這些幾乎長的一模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