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他的呼吸很淺很弱,眼角臉頰都泛著青紫色。
幾天的昏迷讓他瘦的幾乎脫了樣,她跪在他床前,刀被她撇在一邊兒,刀刃上沾著淚水,甚至都有了那麼一點鏽跡,她平日裡最寶貝這把刀,擦都要擦上無數遍,可此時的她無暇顧及,滿腦子都是床上的男孩兒,她一雙眼睛噙著淚,嘴巴里含了湯粥,一口一口地往他嘴裡灌。
不,莞爾搖搖頭,那不是自己,自己從小就生養在簡家的下人府裡,爬個石獅子都費勁,什麼時候能掂的動大刀,且在她的印象中,她連個親人都沒有,怎麼會有一個讓她如此牽掛的男孩兒呢。
莞爾腦子亂的很,她推開了簡玉珩,含含糊糊地哄著他睡了,自己披了外衣走到了院子裡,天完全黑了,值夜的小太監掌著燈,五步一盞密集的很,襯的天上的星子都暗了幾分。
風吹在臉上有點冷,就快要入秋了,莞爾縮了縮脖子,這一片的皇宮極為寂靜,可那一頭的宮闈卻是歡聲笑語載歌載舞,隱隱還能聽見幾聲鳴耳的樂笛,莞爾提著袍腳,順著梯子爬上了房頂,尋了一處平緩的地方坐下來。
莞爾雙手攏著袖子,伸脖兒往遠處望,東頭是皇上的御花園,裡面擺了宴,正是歌舞歡騰的時刻,西邊兒是幾處不知名的宮闈,燈火不甚透亮,應該是正主兒沒在,燈點的不多。
‘嗚’
一聲似笛又似簫的錚鳴聲響起,緊接著是清脆柔旖的樂聲,像天山清泉緩緩拍擊岩石,時強時弱卻悠揚婉轉,這樂聲不疾不徐,娓娓道來,像是在訴說著少女的心事,莞爾頭也沒回地坐著,唸叨了句:“師父,許久不見了。”
樂聲剎停,蘇染白笑笑,挪開嘴邊的柳葉,負著手走到莞爾的身邊,他坐下來,緊緊挨著莞爾,笑笑說:“是你許久不見我,我可天天都能看見你。”
莞爾:“我倆都是閒人,這樣看來,你倒是比我更閒。”
蘇染白:“我是閒人沒錯,可莞爾你不一樣,你只是懶。”
莞爾:“……”
蘇染白又捧起了他的柳葉,懂得音律的人,天地之間萬物皆為器樂,他吹了好久才停下來,咂嘴問莞爾好不好聽,莞爾說自然好聽,“只是沒一個懂音律的人來和你作伴。”
人道是高山流水覓知音,人生能得一知己,死不足惜,可在莞爾看來,他天天在她跟前對牛彈琴,實在是浪費了這麼好的東西,還真有點暴殄天物的意味。
蘇染白正色道:“知我琴者無需精通音律,懂音律之人總被音律所束,只懂得其中技巧微妙變換,卻失了欣賞聆聽的心,我的知音不一定是另一個琴師,大概可以是一個山野屠夫或是菜市小販,又或是深宮的皇族,亦或是哪個大戶人家好吃懶做的小姐。”
“你說我嗎?”莞爾指了指自己,這好吃懶做的小姐,形容的可謂是十分貼切了,“我可聽不懂你彈得琴。”
“你之前是聽得懂的。”蘇染白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莞爾皺眉,卻依舊不動聲色的,她和簡玉珩待在一起的這幾天,總有種強烈的感覺,她像是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重要的人,誠然她是聰明的,假模假樣地嘆了口氣,道:“是啊,之前我還能舞那彎刀。”
莞爾貌似輕鬆地嘆惋,實則小心翼翼地鎖著蘇染白的一舉一動,果然不出她所料,蘇染白身子一震,面容驚詫地朝莞爾看了過來,“你都記得了?”
“是啊”莞爾不敢多說,生怕露餡,她靜靜地坐著,像一個飽讀詩書又久經滄桑的老者,仰著脖腆著肚兒,靜待蘇染白透露更多資訊給她。
“那你還待在他身邊?”蘇染白疑惑地將她望著,“他負了你。”
“誰?”
誰負了她?簡玉珩?
蘇染白凜然,原來她在詐他,他鬆了一口氣,神情一瞬間就恢復成了往日的寵辱不驚,他手一揚,拿起柳葉又要吹,被莞爾一巴掌拍掉,“蘇染白告訴我,我到底是什麼人。”
說不準就是什麼大人物,很有可能就是這皇宮的公主,小時候被奸人所害逃亡出宮,馬上就要被接回宮中享受榮華富貴了,反正那些市井裡的話本子總這麼寫。
‘哐當’
屋子門被撞開,簡玉珩踉蹌地摔了出來,他腦袋已經清醒了,只是腳步還虛浮,他手撐著腦袋,毫無風度地大喊大叫,“竹山,給爺滾出來。”
莞爾要下去,卻被蘇染白拉住了衣角,他噓了一聲,“坐下看看,看這小子沒了你能不能活。”
簡玉珩兩眼血紅血紅的,手裡捏著字條,一揚手甩在了竹山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