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逐在書房裡正整理從大晉帶來的典籍,就聽得外面明巖和什麼人大聲吵嚷了起來。
“明巖。”
他微蹙眉頭,朝外喚了一聲。
“吱呀——”門被從外推開,明巖氣沖沖走了進來,“公子,姜總管把那個毛手毛腳的臭丫頭支到您這裡來了!”
毛手毛腳的。
臭丫頭。
門外,某位女帝維持了半日的笑容僵硬在唇邊,瞪著明巖的眼神隱隱多了些危險。
好小子,可以的。
自打她賀緲六歲以後,敢這麼埋汰她的人,都已經入土為安了……
毛手毛腳的臭丫頭……
一聽這形容,謝逐倒是很快就想起了那在花園裡對明巖出手的婢女。
他放下手裡的圖志轉過身,果然看見那張熟悉的臉笑眯眯地從明巖身後探了出來。
“公子,姜總管看我會點拳腳功夫,讓我來您身邊當差。”
明巖還記著她方才給自己一掌的仇,完全沒個好臉色,“公子向來不喜婢女貼身伺候,你還是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賀緲笑容不變,“公子不要將我當婢女就是了,婢女的事我也做不來。公子有所不知,我從小跟著戲班走南闖北,因為會些花拳繡腿,前不久才被挑中進了雲韶府。宮中的規矩我學不會,但論起大顏各地的民風民俗,這府裡恐怕就沒人比得過我了。姜總管說公子剛來盛京,想必還要到處看看,我恰好還能給公子您做個嚮導。”
說著,她瞥了明巖一眼,挑釁似的挑眉,“你可以嗎?”
謝逐眸色一動。
明巖噎了噎,氣得抬起手指著賀緲,“你……哎你要做什麼!”
賀緲自打六歲起,也再沒被人用手指過鼻子。袖一揮,便將他那指頭擰彎在了手裡,正欲用力,身後卻傳來謝逐清清泠泠的嗓音,“不許欺負明巖。”
“……哦。”
賀緲不情願地收回了手。
“聽見沒!不許欺負我!”
明巖趕緊把手背到身後,忙不迭湊到謝逐身邊,回以賀緲一個同樣嘚瑟的白眼。
不過他也沒有嘚瑟多久……
謝逐緩步走到賀緲跟前,低下頭,“明日你隨我一起出府。”
頓了頓,他又問道,“你叫什麼?”
這就是答應她留下的意思了?
賀緲面上一喜,“我叫青阮。”
“青阮……”
謝逐將這二字低聲唸了出來,尾音在唇齒間打了個轉,輕柔撩人,聽得賀緲心神微蕩。
偏偏他毫不自知,也不知想起了什麼,竟還隱約牽起了唇角,若有若無地淺笑起來,宛如煦煦春風,曛得她暈忽忽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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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青阮?青阮!”
玉歌半趴在桌上,一隻手已經伸到了賀緲眼前,搖了又搖。
然而叫了半天,自家主子的目光卻依舊一瞬不瞬盯著那跟前的燭臺。
玉歌忍不住拍了拍桌子,“謝公子!”
賀緲驚得瞬間回過神,噌一下站起身,“公,公子!”
“……陛下,您可終於回神了。”
玉歌神情複雜,“大半天不見您怎麼像是連魂都沒了?奴婢聽其他人說,您被姜奉那老頭送到謝公子身邊去了?”
“嗯,他讓我給謝逐做護衛。”
賀緲又蔫了回去,託著腮對燭火發起呆。
“那,那您見到謝公子了?他是個美男子嗎?”
玉歌忍不住提醒,“陛下,您可要把持住,不能第一天就被人勾了魂啊!”
賀緲收回視線,剜了玉歌一眼,“胡說什麼!我只是……只是見他與一個人有些相像。”
“誰啊?”
一提到那人,賀緲就不想再說下去了。
更何況也只是容貌有幾分相似,那人的眼神不會像謝逐這樣,也不會像謝逐一樣笑意溫柔,至少……
在她面前不會。
“你別管了,今日宮中可有什麼事?”
賀緲岔開了話題。
“這才是您稱病第二日,能有什麼事,更何況有方侍書在宮裡坐鎮呢。”
玉歌翻出宮中的傳信,只揀了朝中幾件重要的事說給賀緲聽,又將賀緲的批覆一一寫下,準備明日再傳回宮裡。
等處理完這些時辰已經不早了,賀緲從桌邊站起身,扭了扭脖子,“行了我去睡了,明日還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