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蹙銀盤紋。不似廣袖雙垂的拖沓,這一束袖倒顯得乾淨利落。
再加上女子未梳髮髻,只用嵌玉金冠束了發,手中還拿著一沉香木摺扇,分明是明豔昳麗的天姿國色,卻偏偏讓人覺得如同男兒般英姿颯颯。
方以唯心中已有了個大膽的猜想,驀地抬頭,又仔細朝女子的雙眼看去……
察覺到她的視線,女子執扇的手微頓。
那雙鳳眸也淡淡地看了過來,眸色幽邃,像是怎麼也看不見底的兩汪黑潭。
……並不是傳聞中的異瞳。
方以唯失望地垂下眼。
“小姐可也是來宮中赴宴的?”
緋衣內侍問道。
方以唯定了定心神,點頭,“小女方以唯,家父禮部侍郎方淮。”
女子饒有興致地看了眼方以唯,笑著歪了歪頭,朗聲道,“原來是方大小姐……我也正要去百花宴,不如同去?”
作者有話要說: 《顏朝》終於開了,讓大家久等了
(現在開文越來越沒有儀式感是怎麼回事……
第2章
緋衣內侍領的路和方以唯來時並不相同。
她們來時走的是桃花林間的小徑,此刻身邊卻真正是百花齊放,入目之處還有芍藥、海棠、瑞香,朵朵爭豔。
方以唯顧不上欣賞園中風景,她雖沒有主動開口詢問女子的家世,卻一直在猜測女子的身份。
在還沒有確認身份之前,她甚至謹慎地沒有和女子並行,而是落了一步跟在身側。
“近日方大小姐和宣平侯世子的婚事,倒是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
女子微微側頭,意味不明地翹著嘴角,“看方小姐滿面愁容,似乎對這門婚事並不滿意?”
聽女子又提及婚事,茯苓有些緊張地盯向方以唯,生怕她又急火攻心扭頭就走。
方以唯沉默了半晌,才抬頭,直直對上女子的視線,“的確。”
大概是沒想到她會如此回答,女子一怔,隨即笑出了聲,“方小姐比我想得要直率。”
頓了頓,她補充道,“不過,宣平侯世子也的確不是什麼良配。想來能入方小姐眼的,必得是能出將入相的麒麟之才。”
方以唯搖頭,“我只是不願談婚論嫁。無論什麼人什麼門第,都一樣。”
“哦?”女子有些詫異,“如果我沒記錯,方小姐已到了適婚之齡。若當真過幾年才談婚事,只怕會懊悔自己白白蹉跎了好年華。”
“待字閨中是蹉跎,出嫁後又有何區別?後宅女子始終都是籠中鳥,變得不過是囚籠的名字而已。”
方以唯不疾不徐跟在女子身後,斟酌著開口。
女子回頭看了方以唯一眼,眼底竟是出奇的亮。
再開口時,話中多了幾分試探,“那麼,若有朝一日穿雲破霧,方小姐又有何打算?”
“我……”
方以唯張了張唇,話在嘴邊打了個彎,最終卻還是嚥了回去。
內侍將她們引上了湖上的七折橋,岸邊柳煙脈脈,已經隱約能看見人影,少女們的嬌笑聲斷斷續續傳來。
女子在橋邊駐足轉身,本在前面領路的緋衣內侍也隨即停下,在橋下躬身等候。
遲遲沒有聽到方以唯的回覆,她挑了挑眉,面上掠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失落,“罷了,是我唐突……”
“我又能有何打算?”
方以唯突然走了過來,低聲道,“不過是欲渡無舟楫,臨淵而羨魚。”
話畢,便徑直從女子身邊走過。茯苓趕緊小步跟了上去。
女子愣了愣,直到看著方以唯走遠才失笑出聲。
“陛下,你笑什麼?”
她身後,宮娥不解地問。
“欲渡無楫,臨淵羨魚,”永初帝賀緲搖了搖手中的沉香扇,笑意斐然,“這是怨我沒能給她一個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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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那是什麼人啊?小姐竟與她說了那麼多。”
茯苓好奇地問方以唯。
“你可知,宮中內侍的服色自有規制,之前引我們進宮的不過是四等天青,方才為那位領路的內侍卻是一等緋色。那位的裙尾袖口上飾有金箔,是隻有皇親國戚才可用的貼飾。且方才與我攀談,她不僅沒有尋常女子的驕矜,還會下意識顯出久居上位的姿態。這宮中,年紀與我相仿又能有此等氣度的貴人……”
方以唯抿唇,“你覺得有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