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賀緲求助地看了過來,謝逐心頭又有些不是滋味,卻還是探手將那奩盒接了過來,“母親,方大人不常戴這些物件。”
“可……”
謝夫人仍不死心,朝謝逐遞了好幾個眼神。
謝逐只當做沒看見,低垂著眼不由分說將奩盒交給了身後的明巖保管,“這琉璃釧我會好生保管,至於送予何人……母親就不必再操心了。”
聽這話的意思,這琉璃釧果然是謝家的傳家寶。
賀緲暗自舒了口氣。
送給心中準兒媳的首飾還是沒送出去,謝夫人不免有些懊惱,可這種懊惱卻在謝妍慌慌張張衝出府門時煙消雲散。
“大哥……你為何今日就要走?”
謝妍顯然是剛聽到訊息一路小跑趕過來質問的,氣息不穩,鬢髮也有些凌亂。
謝夫人如今一見謝妍便繃緊了神經,生怕她出言不遜,又說出什麼“瘋言瘋語”。
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如今謝夫人與謝妍這母女二人也足夠唱一出大戲了,賀緲招惹不起,也擔心這把火燒到自己身上,只能敬而遠之,趁她們不注意,轉身上了馬。
低著頭扯了扯韁繩,賀緲的眼神卻還是不自覺地往謝逐那裡瞟,心中對這一家子複雜的情感糾葛仍是有些好奇。
她這個角度完全看不到謝逐的表情,只能望見謝妍痴戀的目光,和欲說還休的模樣。
也不知謝逐低頭與謝妍說了些什麼,她突然咬住了下唇,眼眶驀地紅了,似是強行忍耐才將淚水壓了回去。
這泫然欲泣的小臉看得賀緲直嘆氣。
神女有心,襄王無夢。
想必謝逐定是裝作糊塗說了什麼“兄妹情深”的渾話。
——臣心悅陛下,已久。
耳畔突然迴響起謝逐昨日湊在她耳邊說的話,賀緲登時打了個激靈,攥著韁繩的手一緊,彷彿還能感受到那灼熱的氣息撲在面上激起的顫慄……
她慌忙搖了搖頭,想要將昨日那些親密的畫面盡數丟開,卻發現儘管過了一日,她仍然沒有忘記分毫,就連細節都記得尤為清晰。心口又開始砰砰砰地狂跳,讓她面頰的溫度也逐漸升溫。
她怎麼能……怎麼能還沉溺其中?她明明知道,那不是星曜,那是謝逐!真正的星曜已經回來了,他不能被任何人替代,謝逐也不應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這對謝逐,對她,甚至對星曜,都不公平。
“小姐,可以啟程了。”
陸珏驅馬靠近,低低地喚了一聲。
賀緲的指尖狠狠扎進掌心,終於藉助那絲痛意勉強從回憶中抽離。她轉眼,只見另一邊謝逐已經同謝夫人告別,乾淨利落地翻身上馬,她也終於抿緊了唇下定決心。
等回到盛京,她定要和謝逐說清楚,絕不能任由自己被一時的美好衝昏頭腦,再在這種虛妄裡搖擺不定……
… …
幾日後,盛京。
一隊人趕在城門下鑰前疾馳入了城,引得路邊行人都不由地駐足打探,卻壓根看不清馬上人的面容。
賀緲頭戴帷帽,面前垂了一圍淺紗,見已行到了王街街口。她手一提,勒緊了韁繩,“籲——”
身後幾人也接二連三地停了下來。
賀緲回身,只見陸珏和謝逐倒還算好,其他幾人皆是風塵僕僕,尤其玉歌,更是臉色都白了。
她不免有些愧疚。這幾日她一直想著要早日趕回盛京,所以路上根本沒有多做休整,幾乎是日夜兼程,才以最快的速度趕在今晚之前進了盛京城。
“這幾天大家都辛苦了……”
賀緲一開口覺得自己聲音有些沙啞,清了清嗓,“都各回各府,好好休息兩日,不必上朝也不必進宮了。”
她也知道,這話說給陸珏就是等於白說。泰江遇刺一事剛有些眉目,再加上她又將從謝府打探到的新線索告訴了陸珏,陸珏這個工作狂說不準今日就會回指揮使司,連帶著錦衣衛上下加班加點,怎麼可能還有閒心回府休養。
所以賀緲這話,其實是說給謝逐聽的。
星曜的觀星閣在宮內,她暫時還不想讓星曜與謝逐見面,也沒有想好到底要如何與謝逐說清楚,所以只能擱置幾日,待她見了星曜,徹底把自己理清楚了,再來面對謝逐。
“女學一事,謝卿也不必急於一時,就等方以唯回京與她商議後再說吧。”
賀緲有些擔心謝逐還要以政事繁忙推脫,便特意補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