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曜在門前停下,腳下微微一滯,怔了片刻才抬腳跨過門檻。
賀琳琅指了指四周的陳設,轉身看向星曜,難得有耐心解釋,“國師這兩年雖不在盛京,可陛下卻每日都派人來清掃,特地吩咐不許動這裡的擺件,務必要保證一切如初。如何?國師今日見了,可還覺得這裡是老樣子?”
星曜一言不發,只是探手在燃著香的鎏金香爐上輕輕撫過,再往自己指腹上低著眼一瞧,果然乾乾淨淨,一看便知是有人每日擦拭。
他抿唇,沉默了半晌才抬眼對上賀琳琅的視線,“……她如今不在京中?”
“女帝微服出巡的訊息已在民間傳遍了,就連本宮在公主府好好待著,時不時還能聽到些風言風語。國師難道不知?”
賀琳琅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國師離京兩年,這朝中的變化也不小。若我沒記錯,陛下此次出京,隨駕的人裡除了寧翊,國師應當一個都沒見過吧。”
頓了頓,她忍不住又補充了一句,“國師在外遊歷,想必也該聽說,大顏如今有了一位新首輔。”
聽到首輔二字,星曜眸光微動,眼底的冰霜似乎又結了一層,面上卻仍不動聲色,只淡淡地嗯了一聲。
論直覺,賀琳琅比賀緲要敏銳不少,自然沒有忽略星曜的異樣,又半挑了眉開口道,“這位首輔大人的本事可不小,國師真應當見見。他從晉入顏不過半年,便已從布衣之身一躍成為首輔,權傾朝野,勢頭反而壓過了鸞臺的周青岸。說到底,他是晉帝的人,陛下對他本該心存顧慮,可為何陛下在這麼短的時間卻對他信任有加?”
賀琳琅並不在意星曜是如何想的,只自問自答道,“說到底,還是因為那張與國師容貌相似的臉。”
她從星曜身邊徑直走過,輕飄飄丟下一句,“能被一個贗品鳩佔鵲巢,看來國師在陛下心中,也沒什麼分量。”
謝逐不是什麼好貨色,這星曜更不是。
通通都是狼心狗肺的壞東西。
星曜垂眼,將眸底的異色盡數遮下,略有些諷刺地勾了勾唇,“贗品……”
這十年以來,他最厭惡的一個詞便是贗品。
再抬眼時,他已經斂去了所有情緒,面上恢復了最初的淡漠,“我此次回京不過是遵照師命。至於其他事……與我無干,長公主請回吧。”
說罷,便拂袖進了裡間,只留下賀琳琅在原地若有所思。
… …
玉滄。
又是天色未熹,一輪彎月還懸在空中若隱若現。玉滄人並不習慣早起,此刻大街小巷仍是萬籟俱寂,倒是謝府燈火通明,幾個下人進進出出的,一直在往外面的馬車上搬行李。
陸珏在一旁看著那些玉滄特產被裝上馬車,微微蹙眉,眼下的烏青略顯出些滄桑。
老實說,他也沒料到女帝這次回京會比離宮時還要匆忙。昨日聽說國師回京的訊息後,女帝差點連行禮都不想收拾了,恨不得立刻出發。若不是他勸說天色已晚來不及趕到下一個落腳點,女帝怕是就真的動身了。
“頭兒。”
彥三剛從客棧趕回來。因為方以唯和寧翊還在客棧養傷,傷勢未痊癒不好日夜兼程趕路,於是彥三便奉命去了客棧,讓他們不必急著今日上路,可以跟在後頭慢些回京。
“頭兒,咱們這一趟比來的時候少了好些人……”
彥三轉頭看了眼四周,掰著指頭數數,“方大人和世子不與我們一起走,謝大人也被陛下允了假,那這次豈不是隻有陛下一人要走?陛下怎會如此著急?”
陸珏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嘴角,低聲道,“若是可以,她恐怕還想長出翅膀飛回京城。這就叫……歸心似箭。”
彥三點了點頭,“也是,畢竟國師大人都消失兩年了,這一遭回來也不知會待多久。陛下若不抓緊時間趕回去。萬一又讓他跑了可怎麼辦?”
他正說著,卻突然聽得身後傳來玉歌不滿的咳嗽聲,登時嚇得挺直了腰桿,死死閉上了嘴。
陸珏回頭一看,只見賀緲和玉歌從謝府走了出來,兩人皆換了一身簡便的衣裳。
賀緲眼下也同樣隱著些烏青,臉色也有幾分蒼白,但瞧著卻是心情大好,“收拾得如何了?能出發了?”
趁賀緲不注意,自知說錯話的彥三悄悄溜走去搬行李了,陸珏看了眼幾乎已經裝滿的馬車,面露難色,“謝夫人命人備了太多東西,馬車已經有些裝不下了。”
賀緲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能裝則裝,若實在放不了便留下。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