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女孩兒也正覺得無趣呢,與李妧坐在一處氣氛實在乾巴巴的,聽她這樣說,一下便來了興致,點頭道:“去前頭走走罷。”
李妧起身,命僕婦們收拾了狼藉的桌案庭院。
隨即她轉頭看向楊么兒:“楊姑娘,咱們也一併去吧。”
說罷,竟是大有要與楊么兒並肩同行的意思。
楊么兒手裡還攥著春紗摘給她的花兒,她由劉嬤嬤扶著起身,一塊兒往外走。
李妧見她配合,心下頓時鬆了口氣。
等到了前頭,蕭光和赫然在列。
原本正舉杯高唱詩文的男子,聲音卡在喉嚨裡,被他生生嚥了下去,那男子倒也不覺羞,馬上抬手朝李妧的方向一拱手:“見過李四姑娘,這位是?”
楊么兒已然戴上了帷帽。
見她戴著帷帽,又不言不語,全然一副超脫世俗的模樣,李妧又不知為何鬆了口氣。她是不願面對心底的那點畏懼的。她怕被楊姑娘搶了風頭。
李妧抿了下唇,淡淡笑著道:“這位是楊姑娘,如今住在靜寧巷。”
“靜寧巷住的不是柳家人嗎?”有人疑惑出聲。
“好像被誰買下來了吧。”又有人道。
他們都是知分寸的,沒有大肆提起,柳家落魄,連宅子都賣了的事。
隨即,眾人一一見禮。
蕭光和朝這邊看了一眼,臉色陰了下來。
而李妧卻是緩緩走到了他的跟前,她道:“多謝二公子從前的照拂,今後怕是再沒機會了……”
蕭光和嘴角往上斜斜勾起,一張俊俏的面孔,無端多了幾點冷意:“我哪裡有照拂過李四姑娘。”
李妧也不在意,她只是從丫鬟手中接過酒杯,敬了蕭光和一杯酒,隨即轉身走向了楊么兒。
眾人見狀,不由暗道:“李四姑娘嫁那柳家公子也的確是可惜了。”
“李四姑娘倒也是個磊落人物……”
旁人的議論都與楊么兒沒關係,楊么兒懶懶地打了個呵欠,她抬頭看天,又低頭望腳邊載種的花兒。
這時,一陣喧鬧聲近了。
“不可!不可……柳公子……柳公子且等等!”小廝在後頭高聲喊,而前頭卻有個青年疾步行走,轉瞬便穿過月洞門,跨進了這間庭院中。
楊么兒聽見大呼小叫的聲音,扭頭朝那門邊看去。
大家這會兒都一樣,他們也都在看那門邊闖進來的人。那是一個穿著青衫,青衫上東一塊汙漬西一塊汙漬,頭髮凌亂束起,瘦得有些形銷骨立的年輕人,他的眼下帶著青黑之色,嘴角以一個刻薄的弧度抿起,他冷笑道:“我柳開宏乃是李家的正經親戚,卻進不得門。他蕭光和與你李家四姑娘半分關係也無,倒是能來去自如……”
聽見這話,眾人面上多少都有些尷尬。
蕭光和倒是穩穩當當地坐在那裡,面色微冷,連看都不看那柳開宏一眼。
劉嬤嬤此時皺起眉,道:“這李四有這樣蠢?故意將人招來找麻煩。”
楊么兒是一概都聽不懂的,她只覺得那門口的人看著形容可怖了些,於是她便往劉嬤嬤的方向靠了靠。劉嬤嬤見狀,不由笑了笑。
這裡人雖多,但卻還沒一個能讓她放在眼裡的。
劉嬤嬤便道:“姑娘不怕。該是他們怕你才是。”
楊么兒懵懂地眨了下眼。
那廂幾個小廝上前,只敢圍住柳開宏,卻並不敢動手。
李府上的三公子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冷聲道:“柳公子這是發的什麼脾氣?若是柳公子願意,坐下來共飲酒就是,何必說這樣的話來氣人……”
柳開宏狠狠地盯著蕭光和,推開了跟前的小廝。
他隨意拿起酒杯倒了杯酒,對蕭光和道:“蕭二公子可否賞臉啊?”
他這番行徑實在粗魯無禮,如同一個醉酒的瘋子。
李妧的指甲掐進了肉裡,她隱晦地看了一眼楊么兒,知道不能再等了。
此時,楊么兒聽見劉嬤嬤說:“一身的酒漬,這柳家公子著實墮落……”
楊么兒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她知道,大抵是說柳公子不是個好人。
於是她又默默地往後退了兩步,拉遠了距離。
柳開宏見蕭光和不理他,心下更為惱怒,柳家如今敗落,他身上也沒了功名,家中開銷都捉襟見肘了起來。現在再見蕭光和,豈止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柳開宏心下的嫉妒,幾乎都要將他自己吞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