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聖公的覆船山。
在外面闖蕩過、有些見識的年輕人對老人的說法嗤之以鼻。
方臘明明是歙縣人,覆船山明明是黃山一道山峰,距此沒有一千里也有八百里了。方臘揭竿於彼處。敗亡於彼處。旌旗遮天的時候恐怕連看都不會看這小小漁村一眼。又怎麼會來這裡祭拜呢。況且那奇峰險峻陡峭,又全無道路,便是猿猴山羊也攀援不上,人類怎麼可能上去。
老人家,作為同村,咱也常往自己臉上貼金。但你這連草稿都不打,太離譜,別瞎胡扯了。
老人受此駁斥。卻也不著惱,只是半瘋半癲的指著遠處海角中的那一道奇峰喃喃道:“那便是覆船山。”
深深的夜色中,那奇峰之上,竟然真的有人行走。
“南海仙翁”曹宏舉著火把跟在後面,那個不知姓名的聖女靜靜的走在前面。今日,這兩人都一身鄭重。聖女今日不曾易容,比英雄大會時靚麗了好多,乃是一個長相相當、非常、極其靠譜的妹子。只是她一臉表情甚是淡漠,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意味。
兩人轉了兩圈,啟動了某個機關。開啟了一處隱秘的山洞。一路深入,只見幽深的山洞上多有壁畫。前半部分還有佛陀、道祖等多門多派的畫像。但隨著一路深入。畫像風格漸漸統一,神秘莫測,走在這裡有種朝聖般的感受。
覆船山,這個名字很有講究。既有天地倒覆人神逆置之意,又有宇宙金卵生命原初之味。一路順著九曲十八彎的山洞前進,兩人走過一幅幅壁畫,最後終於來到了盡頭的石室中。這石室裡有一個供桌,桌子上擺著個燈盞。而供桌之後不是神像,而是一幅圖畫。
這幅圖很有種現代幾何的簡約美感,通篇只用圓圈和線條來描繪。圓圈中沒有文字,只有一個個奇特的符號,代表著各自不同的含義。大略一看,甚至能從裡面找到“♂”、“♀”這種熟悉的符號(不知道點娘能不能顯示,特此說明,引號裡是表示男女性別的“圈箭頭”和“圈十字”)。
若是不識貨的來到此處,只覺得好像巫婆占卜時的鬼畫符,又像發動魔法時的魔法陣,不明覺厲。
但若是見識過人的,便能一眼看出,此圖不是別的,正是“卡巴拉生命之樹”。
一個由人到神的過程。
也是摩尼教歷代教主的終極追求。
聖女輕輕跪在供桌前,在那燈盞中添續了燈油,然後拿出一塊奇石放在供桌上,雙手比出特殊的手勢三叩九拜。整個過程莊嚴、肅穆,寂然無聲。
“列祖列宗在上,小女方慧,叩首尊稟。當今胡虜暴虐、帝王無道,萬千信眾正值凜冬寒夜。女慧不才,仍願燃起聖火,照亮前路。”方慧聲音不大,但極是堅決:“非是不願傳承祖宗基業,但世事變遷,摩尼二字已不合用。女慧獨斷專行,願鼎故革新,掃除舊貌,迎來新晨。”
“寒夜當盡,天地終明。日月高懸,遍灑光輝。”
“自今時起,世間再無摩尼教。我等浴火重生,為世間播撒光明,是以從此之後便是——明、教!”
“從此,聖火所在,便是總壇所在。天下之大,我明教必能趁勢而起,一搏風雲!”
方慧堅定的聲音在石室中震盪,她叩首三拜,燈盞中的火苗忽然無風自舞。那奇石嗡嗡的微微鳴動著,第一次在沒有人手持的情況下發出半亮不暗的昏黃之光,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
“呼——”曹宏忽然長長出了口氣,剛剛那種神秘、肅穆的氛圍,壓的他有點心律不齊。
他忽然側過耳朵,似乎有人傳音入密,顯然這看似光禿禿的山上已經佈滿了秘衛。聽過傳音後,他低聲請示道:“聖女,剛接線人密報,監天閣前日有卦,同時送入宮中、太學、及賈府。不知其具體內容,但趙昀擬旨出宮南巡,並計天下選妃,與文昌院學子所言別無二致。”
“嗯。”方慧站起身來,抬頭看著巨大的生命樹陣圖,同時冷淡應道:“如此剛好,方便我等行事。”
“聖女,江湖隱有秘聞,說南海似有寶物出世。”曹宏請示道:“我等是否也應做打算?”
“不用,如今人力不足,當專心致志,且不可貪多貪功。”方慧一介女流,卻隱有大將之風:“趙昀出宮,賈似道及太學卻未曾反對,想來其中必有緣由。皇帝南巡,必臨南海,與江湖秘聞之間或有牽連。我等如今最緊要之事,便是奪回聖火令。不要節外生枝,依計行事便是。”
“是!”曹宏躬身遵命,心頭思緒起伏。也是,算算日子,波斯總壇天門將開。與天門之後的聖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