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3 / 4)

小說:紅色童年 作者:使勁兒

我們迫不及待地宣佈了這條訊息,大人們起初半信半疑,可看到我們態度極認真,便找來一部臺式收音機開啟,等候那振奮人心的訊息的釋出。

孩子們是耐不住性子的,在我的帶領下到辦公樓後邊玩起了跳房子,但我們的注意力始終集中在那個能傳出廣播聲的視窗上。那年月,我們的文化生活太單調,多半內容是隨和大人的,我們太渴望熱鬧了,好多年沒看到敲鑼打鼓上街遊行的隊伍了,我最愛看扭秧歌和踩高蹺了,那扮作白毛女和吳清華的主角們一停下來休息便摘下假髮,惹得圍看的人捧腹大笑,原來這些樣板戲中的女主角們全是大老爺們裝扮的,他們把假髮放在彩車上,點起一支香菸抽著,樣子滑稽死了,象電影《列寧在一九一八》裡的女特務卡普蘭,孩子們是總忍不住跑過去撥弄那些長長短短的假髮,那熱鬧勁兒比過年還美!

我們在辦公樓後玩了一個多小時,突然裡面傳來一陣哀樂聲,有個*部眼睛紅腫著從我們面前經過,我忙跑上去問:“阿姨,是什麼新聞?”她抽泣著說:“*逝世了!”說完便放聲痛哭,扒在一棵樹身上泣不成聲。我們愣住了,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這特大的悲事竟被我們當做大喜報傳揚出,大家有點發傻,盯著我讓我拿主意,我垂頭喪氣踢著地面:“走吧,回家。”一路上,大夥誰也沒說話,周圍不斷傳來哀樂。

*逝世了,中國的天彷彿塌下來了,大街小巷到處響著哀樂,沒人高聲說話,空氣也變得令人窒息,沒人敢笑,街上沒有瘋玩的孩子,人們見面很少對話,都腳步匆匆地走自己的路。傍晚,我問父親:“*也會死嗎?”父親糾正道:“對偉人要用逝世。”我又問:“不是說*能活一百五十歲嗎?”父親沒有正面回答,而是低吟了一小段《紀念張思德》:“人固有一死,或輕如鴻毛,或重如泰山。”我不再發問了。第二天一大早便有同學來通知我到校,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我順路叫了幾個男生一同到學校,只見操場東側的土臺子被搭成了靈堂,兩邊擺滿了花圈,正牆上懸掛著巨幅的*像,北側是四個男生站成了一排,南側是四個民兵持槍站成了一排,他們在為*守靈,學生們只是遠遠的看著,沒人敢靠近,因為那氣氛令人望而生畏。廣播裡通知讓各回各班,小頭班長和新班主任抱著一大捧白色縐紋紙和一小把細鐵絲放在講臺上,老師為大家示範著先做了一朵小白花然後由組長上臺領材料,每人做兩朵,一朵自己戴上一朵要在祭奠時插上花圈,過了一會,一位女同學抱回一捆黑紗,每人手裡拿著一朵白花靜坐在教室裡等著。不久,大家便排好隊來到操場上,隨著時起時伏的哀樂,從低年級到高年級依序開始祭奠,大約等到十一點左右輪到了我們班,由工宣隊肖主任領著經過靈堂獻花,等哀樂一停,默哀三分鐘,最後三鞠躬,然後撤離。就見姓肖的還要補上一個過程,他走到*像前,雙膝跪下,連磕三個響頭,**撅得老高,腰間還露出一截爛糟糟的褲腰帶,我差點笑出聲來,就這樣,祭奠結束了。剛一散隊,我便跑到李校長的辦公室,告訴他肖某不適合帶隊祭靈,李校長見是我就說:“又是你,快別惹事了。”我陳述了自己的意見:“他在前面領隊不是抓耳撓腮,就是提褲子、擦鼻涕,還跪到地下磕頭搞封建迷信,這是對偉大領袖英靈的不恭!”李校長點頭沉思著:“噢,你說的有道理,讓我核實一下,你先去吧。”結果,第二天領隊換成了教務處主任。

全國開追悼大會那天,舉國齊哀,天地悲鳴,連陰雨不斷,學校接到指示,市民以新城廣場為中心,都到市內參加追悼會,我們學校被劃分在解放路口,離廣場有半里路,街道兩旁人山人海,為了表示對偉大領袖的忠誠,學生們一律著白襯衣、蘭褲子,時已入秋,又是連陰雨,天氣變得滲涼,寒意有增無減,但我們卻不得不脫掉剛剛換上的薄毛衣,重新換上了夏裝,有的家長偷偷地給孩子在襯衣底下裹上透明的塑膠布,而大多數孩子都完全服從指示,在連續不斷的噴涕聲中臨街等了幾個小時,當哀樂響起,高音喇叭裡傳來*的聲音時,我已凍得四肢發麻渾身發抖,在默哀那一刻,一片抽泣聲,可我怎麼也哭不出來,不斷地打著哈欠,只盼著追悼會趕快結束。回到家裡,我剝去溼透的衣褲,赤條條鑽進被窩矇頭大睡,一睜眼,已是第二天上午九點多,我斷定自己發燒了,並模模糊糊記得父親曾給我穿上衣褲連夜帶我到中心醫院;好象還捱了一針……我爬起來,頭有點暈,床頭放著幾小包藥,二姐見我起來了便給我倒了杯水命我喝藥,我試著起來出去玩,可腿發軟,二姐笑著責備我:“都這樣了還想出去瘋?!”從那以後,我幾乎每年秋天發一次燒,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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