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六個小夥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概心裡暗罵晦氣,早知道就不攬這筆生意了。
過了約摸半個多時辰,山腳下隱隱約約出現了許多火光,看樣子來了不少人。不一會兒,那兩小子率先跑了回來,擦著額頭上的汗水道:“神仙姑奶奶,鎮上的人聽說你要在這裡做法,差不多全都來了,連幾個拄柺杖的老爺子都來了。”
神婆嘆了口氣道:“這場法事我看是做不成了。”
聽得這話,老爸最為驚訝,“為什麼?”
中邪(8)
不等神婆開口,就聽山路間傳來怒喝聲,“誰也不準掘墓!”
話音剛落,樹林間轉出一個白髮老頭,他坐在滑竿上,兩個小夥子抬著他一搖一晃地向著我們走來。(滑竿:以前在四川境內類似於轎子的一種交通工具,主要用在山路陡峭的地方,用兩根結實的竹竿做支架,中間做一張竹椅,用來坐人,然後由兩個人一前一後扛著,行走在山路間,這種滑竿在現代川內的旅遊景區還能見到。)
那個白髮老頭是這個鎮的鎮長,叫做什麼楊白老,這名字好像在什麼書上看過,因為他滿頭白髮,所以人們都戲稱他叫“楊白毛”。
楊白毛顫巍巍地從滑竿上下來,他的身後跟著一大群看熱鬧的人們,無數火把將整個山岡映照得如同白晝。我有些鬱悶地想,這些人平日裡不都是不敢來這鬼山岡的麼?怎麼今天全都來了?看來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只是這好奇心付不付之於行動而已,看來我是這鎮上第一個敢吃螃蟹的人,可惜他孃的卻被螃蟹夾了嘴巴。
楊白毛用柺杖拄了拄地下道:“不準掘墓!”
老爸上前道:“鎮長,我兒子他中邪了,危在旦夕,神婆正準備做法事,要是不掘這墓,我兒子他小命不保呀!”
楊白毛早年讀過私塾,仗著肚子裡有幾分墨水,說話都是古裡古氣的,“小陳同志,啊,這都是什麼年代了,啊,我們應該相信科學,啊,不要再被迷信所矇蔽了眼睛,啊,毛主席說得好呀,啊,我們要用科學武裝自己,啊,落後就要捱打,啊,要是年輕一代都像你們一樣啊,說不定哪天小日本的飛機又開過來了,啊,你說我說得對不對,啊!”
這老傢伙每句話後面都要跟一個嘆詞“啊”,聽得人滿身起雞皮疙瘩。
老爸還待說什麼,神婆卻上前一步道:“鎮長,我實話告訴你,這墓穴有古怪,如若不除,後患無窮!”
楊白毛揉了揉鼻子,“神婆,我知道你有些道行,不過現在是什麼年代了,現在是改革開放,正在掃除封建迷信,你是不是要和政府作對?要和黨中央作對呀?”
神婆道:“隨你怎麼說吧,我神婆一向獨來獨往,要是你說個不字,我立馬轉身便走,要是以後鎮上有什麼怪事,也別怪我神婆沒提醒過你!”說著,神婆收拾好東西真的轉身就走。
老爸急了,只差沒給鎮長跪下來了,“楊鎮長,我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你行個方便,高抬貴手吧!”
中邪(9)
楊白毛氣得直哆嗦,“反了,你們這是反了!誰是鎮長啊?信不信明兒個我通報縣上,讓縣裡的同志把你們統統抓去潔淨思想,蹲大牢!”
一個人影蹣跚著走了出來,他拍了拍鎮長的肩膀道:“老楊,萬事都有天數,讓神婆掘墓吧!”
我們向著那人影看去,不禁失聲道:“爺爺!”
爺爺的腿腳自從摔傷之後,一向都不利索,平日裡他都很少出門,沒事兒就一個人斟一壺小酒,然後點燃一支旱菸,眯著眼睛坐在太師椅上打盹。我們家基本上算是鎮上的大富人家,聽說以前我們祖上是很窮的,都在地主家裡做長工,後來到了爺爺那一代,不知是時來運轉還是怎麼的,好像一夜之間就成了有錢人家。據鎮上的人說,那段時間突然間冒出了好幾個有錢人,一個是我爺爺,一個是小黑子他爺爺,還有一個好像是楊白毛。
楊白毛看著爺爺,臉色鐵青,“你來做什麼?”
爺爺咂吧口旱菸道:“我來救我孫子!”
“你……”楊白毛欲言又止,隨即用嚴厲地口吻說道:“你是鎮長還是我是鎮長,我說不準挖便不準挖,誰敢動半分泥巴,我就綁了他,送到縣局裡去!”
當時正值改革開放,全國各地都在掃除封建迷信,誰也不敢去碰這個風頭。不過總有那麼兩個不怕死的,只聽有人說道:“今兒個我還偏偏要挖!”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黑黑瘦瘦的老頭撥開人群走了出來,他雖然瘦骨嶙峋,但雙眼卻炯炯有神,這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