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人之將死,還能拉上這麼多人陪葬,妙哉妙哉。”
顧晏生朝前走了一步,眾人便後退一步,那日河邊的景象重現。
“大人們方才還理直氣壯的,現下怎麼不說話了?”
顧晏生一個個點名,“昌平王,蕭將軍,尚書大人,剛剛不是要殺了我嗎?來啊,臨死前能拉上你們,晏生死而無憾。”
他步子逼的緊,其他人退的也快,幾句話的功夫被他逼到頭。
他正走在御花園的涼庭下,盡頭是個八角型的亭子,放了簡單的石桌石椅。
顧晏生嘴角勾起,“既然沒人敢動手,那我可要動手了。”
太醫院的衣服明紅,大豔,那長袖一揮,便見無數白色粉末灑上天空。
“此粉有毒,屏住呼吸不要聞。”蕭琅大聲招呼。
其實不用他說,大家也知道,紛紛捂住鼻子,遮住面部,免得那毒不小心沾在臉上,那日那人便是沒呼吸過便中毒死了。
蕭琅扇著袖子,怕顧晏生又跟上次一樣,藉機逃跑,果然不出所料,待那煙霧散去,中間空無一人。
顧晏生又跑了!
“追!”
這麼短的時間,不可能跑遠,不過兩次都中了顧晏生的計,人家還只有十二歲,說不羞愧那是假的,可又不能冒險,顧晏生是苗疆聖女的兒子,若是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真的有可能跟他們同歸於盡。
命只有一條,玩不起。
蕭琅強忍下動怒的心思,與其他人分頭去搜。
從五更時叫顧晏生出來,一直到現在,天邊都亮了個肚白,他急著上朝,沒多少時間。
顧晏生到底去了哪?
他又會去哪?
那麼多人追查,已吩咐各個地方的精兵守好關卡,不放過任何人,他能去哪?
顧晏生哪都沒去,他記掛著他娘,蕭琅一行人將母妃的屍體刨出來,又跑去追他,根本沒來得及重新葬下他娘。
天寒地凍,娘最怕冷,露在外面會凍壞她。
顧晏生回了景南宮,果然見母妃的屍體被人隨意放在一邊,裹身的棉被撕開,露出猙獰的人頭來。
是不是失了勢的人,便一文不值,任人踩踏?
顧晏生跪下來,磕了三個響頭,又進屋拿了棉被和席子,重新給他娘下葬。
“娘,你這個騙子,活著才不輕鬆呢。”
母妃死的時候曾叮囑他,一定要活著,活的比所有人都長,親眼看見那個人嚥氣,他才能死。
母妃是他唯一的依靠,她病了,快死了,顧晏生便整日不吃不喝,陪著她。
她不忍顧晏生早夭,便騙他說,這輩子有個遺憾,未能報了血海深仇,身為她的兒子,這仇便由他繼承。
她要他殺了那人,堅強的活著,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輕易言敗,還騙他說活著其實很簡單,眼一睜一閉,小几年過去,再睜再閉,他就長大了。
“我睜睜合合數萬次,還是沒長大。”
他還是那麼高一點,今年才十二歲,來到這個世上統共不過十二載。
“大騙子。”
顧晏生突然直起腰,伸出手接了一把,接到點點冰涼的東西。
“娘,又下雪了。”
今年當真是雪季,接連下了數次白雪,每一次都是鵝毛大雪,輕飄飄從天上掉落,將地上染成一片白。
顧晏生跪在地上,推動挖出的土,一點點埋下去。
天很冷,他卻像沒感覺似的,堅持將手插在溼泥裡,蓋住母妃的身軀。
累了便躺在地上歇息歇息,看雪花緩緩下落,掉在他頭髮上,身上,睫毛上。
他自小睫毛便長,能接住雪。
那坑埋到中途,顧晏生便眼皮沉,他眨了眨,竟躺在雪地裡睡了過去。
方才他起來推土,走過的地方留下嫣紅的血痕,長長一條,在白色的雪上分外明顯,觸目驚心。
雪越下越大,顧晏生側躺著,身子蜷縮起來,像沒有安全感的嬰兒,迴歸最原始的狀態。
有點點血花還順著他的胸膛往下流,響起滴滴答答的聲音。
蕭琅那一掌打的重,直接將他的傷口扯開,連□□都遮不住,被血泡開,從身體上脫落下來。
許是硌的有些難受,睡夢中的顧晏生眉頭緊皺,不知是做了噩夢,還是身體疼痛到受不了?
但他依舊沒有醒,睡的深沉,彷彿回光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