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晏生低頭行了一禮。
夫子合上筆錄,又帶著他去拿鑰匙,在另一個屋裡,擱在櫃子裡,他拿出來,從一大串裡面找到何鈺那間的,取下來給顧晏生。
“就這一把,好生保管。”
顧晏生點點頭,接過鑰匙,掛在腰帶上。
夫子又交代了他幾句,實在沒什麼話說便放他離開。
書苑的飯點時間很長,吃完飯有些休息的空閒,若是來得及還能睡上一小會兒。
顧晏生走在回寢室的路上,想提前瞧瞧,何鈺的私生活到底有多亂,才能趕走那麼多同窗?
那路比較繞,在教堂的另一側,要經過後院。
他人在廊下,竟意外瞧見一抹鵝黃的身影鑽在扔廢物的木桶邊,那木桶很大,幾乎將她整個身影遮住。
他以為自己看錯了,便站著又盯了一會兒。
那人似乎在找東西,將木桶裡的東西扒拉出來,用木棍挑開細翻。
那木桶裡是一天汙穢累及,有清晨的落葉,也有飯後的湯汁殘肉,倒在一起,瞧著噁心。
那女子顧不得髒,一邊捂住鼻息,一邊忍著難受尋覓。
顧晏生瞧見了她手裡握著的玉瓶,是何鈺用來裝玉肌膜的瓶子。
那瓶子上裂開蜘蛛網似的細縫,不知用了什麼東西粘在一起,卻缺了一個角。
她在找那個角。
明月黏的時候就發現了,就缺了那一個角,不算大,但是少了就不是完整的東西。
她已經翻了很長時間,費力的將整個木桶裡的東西倒出來,賤的身上全是黃汁,卻還是沒找到。
明月急得快哭了。
她怕被人看到,可又不想放棄,在左右選擇中搖擺不定。
那麼小的碎片,也許早就與飯粒或者其它東西融為一體,亦或者染上其它的顏色,所以她認不出。
怎麼辦?
明月視野裡突然出現一雙錦鞋,鞋面用金線勾勒,那人停在她面前,放下一個玉瓶後又折身離開。
明月抬頭看去,只能瞧見一個單薄消瘦的身影越走越遠。
何鈺的玉肌膜給了所有人一份,他也有,自己用不著,不如成人之美。
顧晏生繼續走在回去的路上,無雙半道跟了上來,無聲無息,只地上多了一條影子。
他已經將碗筷洗了,送去食堂,安排妥當後才跟過來。
倆人一句話不說,一路沉默的到了何鈺的寢室,在一樓最角落那處,看似位置不好,實際上正靠了庭院,出了門就能散步,窗戶推開便是個小池塘和假山,驚木隔一段時間敲一次,聲音悠遠清脆。
顧晏生走進了看,發現那水渾濁骯髒,裡面飄著不明物體和魚的屍體,細聞一股淡淡的臭味。
他以為是巧合,便沒有在意,用鑰匙開啟門,被裡面的情景驚到。
打他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亂的屋子。
屋裡的東西亂七八糟,丟的到處都是,書能飛到房樑上也是本事,桌子上放著沒吃完的菜,早已經幹了個徹底,裂開一條條黑縫。
不知是穿過的衣服還是沒穿過的,隨意丟在地上,讓人沒有下腳的地方。
何鈺今早帶來的兩箱行李也放在路的正中,已經開啟,裡面的東西全然翻了出來。
整個屋內似乎遭了賊似的,連顧晏生這樣鎮定自若的人都愣了許久,完全不知從何下手。
“這……”無雙剛去收拾了顧晏生的行李,回來也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手裡還抱著顧晏生的行李,只有一箱子,都是周貴妃給他添的,顧晏生自己沒幾樣。
他對物質一向沒什麼要求,常年就太醫院的兩件太醫服,來了皇后的鳳秀宮穿的都是何鈺的,否則只能穿太醫院的衣服。
皇后都看不下去了,親手給他縫了一套,她原先聽說要認顧晏生的時候也給顧晏生準備過兩套,誰知竟做小了,顧晏生穿不上,只能穿何鈺的。
顧晏生走時何鈺也給了他兩套,他都沒帶,就穿了身上那些,後來到了長春宮,周貴妃給他重新做了衣服,他才將何鈺那套摺好,壓在箱底。
其實中間找過機會還回去,但何鈺說他衣服太多,不在乎那一套兩套,不用還。
顧晏生自己沒什麼衣服,便以為別人應當也沒什麼衣服,沒想到何鈺的衣服那麼多。
何鈺基本上回家一次帶兩箱回來,回家一次再帶兩箱回來,他一年能回去十幾次,光這十幾次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