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了。”周李清背對著門,靠著他坐了,從帆布包裡掏出一疊畫卷,是那日她在暗室中拿到的。
張若水將畫攤在膝蓋上,一張一張的翻過去,那些畫很奇怪,一張是周李清哥哥的頭像,一張是某個強健的人的胸膛,肌肉脈路如龍蛇走,一張是一雙同樣強健的腿——啊,那雙腿的腿骨彎曲的弧度多精緻!他忽然想起許多個日子前,陸明在操場上踢足球的姿勢,那雙腿與陸明的腿多相似啊——可是自己明明把陸明埋在了烏鎮旁邊的亂墳崗子上啊,難道那個在啞巴背後裝神弄鬼的人在自己走後又把陸明的屍體轉移了?
從衣服和膚色上看,那分明不是一個人的頭、胸膛、腳,張若水疑惑的看著看著,忽然腦中閃電一樣閃過一道光芒,他將那些畫上的頭、胸膛、腳自下而上擺放一下,他發現一個完美的軀體造型出現在他面前——正是羅丹的《思想者》的造型,除了缺一雙強健的手臂!
“啊,不好!”陸明心中有了眉目,那兇手要用最上等、最健全的人骨拼湊出一尊真人版《思想者》來,從現在看來,又有一個人將被謀殺,而他的雙臂是世上最上等、最健全的!
什麼樣的人會擁有那樣完美的手臂呢?
夜幕中的北京城,華燈初上,沒有了白日裡的喧鬧,多了幾分靜謐。一個偏僻的街道上,兩個打扮得繽紛的小姐在十字街頭拉客,她們廉價的八角帽上插著錦雞毛,身上披著劣質駱駝毛大氅,嘴唇塗得血紅。
一個年輕的樂手走到十字路口,他揹著一把檀香木吉他,內行一看就知道,至少價值三萬人民幣。那對女郎迎上去,其中一個女郎咀嚼著血紅的檳榔,嫵媚的笑罵道:“死鬼川川,好久沒來看姐姐了喲!”說著把手輕輕一點他的額頭。
那個年輕人笑一笑:“鸚鵡姐,我這不是來了嗎!”說著順勢捏住她的手。
那個鸚鵡姐“呀”一聲,嗲聲扭捏道:“你弄疼我了!知道你力氣大,什麼時候咱姐妹給你找一個黑道上的極品打手跟你比一比道行,姐姐我就不信這世上沒人掰手腕掰得過你了還!”
另一個塗藍色眼影的女郎轉到他身後,媚笑道:“力氣大,床上功夫一定很好的了!”伸出手指,藍指甲一撥吉他的六絃,絃音經過共鳴箱,發出清脆的顫音。
“別動我的吉他!”年輕人的面色忽然間嚴肅起來。
鸚鵡姐暗暗用手指一捏那個藍眼影女郎,忙陪笑道:“川哥兒,這是新來的,不懂事,你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別跟她計較!——不過,她床上功夫可真是一級棒!到時候一定讓她給你賠罪!——走走走,跟姐玩兒去!”挽著年輕人的手就走。
年輕人的臉色始終沒有好過來,他的手忽然一摔,冷冷說道:“今天就免了,以後我再來捧鸚鵡姐的場子!今天得去百老匯演出!”說著理一下背上的吉他,頭也不回的去了。
藍眼影女郎看著那人的背影,冷哼一聲:“姐,這人不就是個賣唱的嗎?給臉還不要臉了!”
鸚鵡姐瞪他一眼:“你以後別說這樣的胡話!小心舌頭被割了!這小子道行高著呢!就那一雙手,價值一個王府井!道上傳聞他在瑞士銀行幹過一票,大發了!”說著悻悻的靠向街旁的路燈。
黑暗中走來一個鬍子花白的老頭,他的一雙眼睛剛才一直在暗處盯著陳澤川看。鸚鵡姐瞥見他大拇指上戴著的翡翠扳指,再一看他脖子上圍著的一根狗鏈子粗的黃金項鍊,立時眉開眼笑,迎上前去:“嘿嘿,老爺子,有沒有興趣讓我們姐妹為你活絡一下筋骨——”
那個老人凌厲的目光把她的話生生切斷了。
“剛才那個人是不是叫陳澤川?”老人右手上把玩著一枚黑色刀片,刀片上對映著霓虹的光芒。
“不、不知道。”鸚鵡姐看著那個黑刀片,似乎想起了什麼。
她的話還沒有落地,旁邊那個“藍眼影”悶叫一聲,身子貼著路燈杆子,委頓地倒下了,她的脖子上不知在什麼時候長了一枚刀片。
“啊!——我說,我說!爺爺饒命!他是叫陳澤川!”那個鸚鵡姐一下子魂飛魄散,她終於想起,眼前的人就是一年前報紙上通緝的“趕屍老人”!
“他要去哪裡?”老人的指縫間又多出一枚黑刀片。
“他、他去紫琅百老匯演出——”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咽喉間一股鮮血噴出來,濺了老人一臉,他的白鬍子成了紅鬍子。
老人飛步奔到一個垃圾箱前,將紅鬍子摘了,露出一張可怖的臉——他就是猶大。
紫琅百老匯座無虛席,一群泰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