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石的小路在後院裡走,這路因下了雨的關係,有些溼滑,她走的小心翼翼,長裙拖得有些髒,她雙手拎著裙襬,輕盈往前走著。越走越僻靜,越走,陽光卻越足,旁邊的草地,樹木已完全沒有了剛淋過大雨的溼意。空氣也清爽乾淨。
她好像走迷路了,根本不知走了多久,走了多遠,身處何處?
等等,她明明是在高原地區,植被也完全不同。這裡的植被與山水,像是南方。而她剛才出來時,已是傍晚,即使拉薩天黑的比較晚,但現在,她所在的地方,明明是中午,她從影子上判斷,還是正午時分。
怎麼回事?
她想往回走,卻發現後面已沒有路,她剛才走過的路,奇蹟般的消失,像是根本不存在。
縱使她向來淡定,但遇到這樣的情況,也不免內心忐忑。
當下,走回頭路是不可能了,只能按照太陽的方向,樹木,植被,周邊的環境來選擇最安全的方向走。
朝東走。東邊似乎越來越平坦寬闊,甚至遠處似有炊煙。中午太陽炙熱,走了不一會,便有些熱,腳底踩著鬆軟的泥土,她脾氣上來,直接把鞋子脫了拎在手上,踩著鬆軟的泥土走,一路上,竟沒有遇到一個人影,走著走著便有些酣暢淋漓,幾乎想要奔跑起來。
走到大概一個多小時,終於看到有泥牆,木屋,有了人煙。她顧不得腳髒,重新把鞋穿上,腳因走路多了,稍微有點腫,鞋子稍擠。
等等,她後知後覺發現哪裡不對勁。
房屋是土牆或者木製結構,這不稀奇,或許是哪個偏遠的鄉下地方。但是,偶爾路過的人,穿著打扮與現代區別太大,她一眼便認出這服飾是通朝時期的。
她的心狂跳起來,有一股力量迫使她加快腳步,往人多,熱鬧的地方而去。答案就在前面,要破湧而出。
走著,跑著,突然,她猛的頓住了腳步,在她的面前,是一座城門,城門建巍峨聳立,大氣磅礴。底下是熙攘的人流,兩旁站著城門守衛,嚴肅而認真的守在底下。
她抬頭,便看到了上面赫然用燙金寫著天城。
看到天城兩個字,她有一瞬間的眩暈,心似被一個重錘敲打而下。
天城,天城,這麼熟。
天城,天城,她咀嚼著這個名字,腦子裡嗡嗡作響,竟像是一臺老舊的電影播放器,一張張,一貼貼給她播放了無數的黑白影像,而女主角是她。這些影像如水中之月,如鏡中之花,那麼的熟,是她切身,深刻的體驗過的生活。
所有事情都想起來了,這是她的前世,她回到了前世。而她在現代裡所做的夢,便是她前世的總總。
她想起了,這一世,她叫六兮,甄六兮。是甄大將軍之女,取六兮之意是來自佛教的“眼耳鼻舌身意,皆悅,是為六悅”。而因母親的名字帶悅,所以改為兮字,寓意她能快樂一輩子。
她是甄府的掌上明珠,從小受盡爹孃哥哥寵愛,是個驕橫跋扈的大小姐。後來,遇到了三皇子寅肅,要跟他去宮裡的前一晚,她娘與她長夜漫談:
“兮兒,宮裡不如外面,你的脾性,小性子都要收斂一些。三皇子現在待你好,肯縱容你,但將來,他若是不肯再對你好了,你這脾氣是要吃虧的。”
她那時哪懂這些?信誓旦旦說
“娘,你放心,寅肅不會變,他許我生生世世愛我如初。”
當時,她娘嘆了口氣便沒有往下再說。第二日,她便歡天喜地的跟著寅肅回宮。現在,想來,她娘當時那一聲嘆息,是已預料到她之後一生悲苦的命運。
她從崖上縱身跳下,粉身碎骨。在現代匆匆走了一遭,為何又回來了?
難道真如無玄大師所說,她前緣未了?需要再回來了結?
而現在是幾年?誰掌朝執政?還是她離開時的樣子嗎?
她拉住一位路人問:
“現在是幾年?”
被拉住的路人鄙夷的看了一眼她
“通朝六年。”
“通朝六年?那當今皇帝是誰?”六兮又多問了一句。
路人謹慎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見她穿著怪異,梳妝也怪,警覺的問
“你不是通朝子民?你從哪裡來?西域?玄國?”
六兮否認,編了個理由
“不,我前些年得了一場怪病,失去了記憶,很多事記不起來。”
路人將信將疑,看她的樣子也不像是敵國的探子,所以拿出旱菸坐在路邊抽了起來,一邊跟她講起了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