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鏡子裡看她一眼,懷玉問:“我穿這套不好嗎?”
“你……你這是沒把我這個當嬸嬸的放在眼裡啊!”白梁氏怒道,“非要穿這套去是吧?好!你穿這套,喜酒咱們就不去吃了!”
此話一出,旁邊的靈秀就急了:“大喜的日子,孃家人怎麼能不去吃酒?”
北魏的規矩,迎親擺宴,宴上設了“孃家席”,孃家親戚到席的人數,就代表著孃家對女兒的重視程度。別的人家嫁女兒,拉上所有的親戚都要去把席給坐滿,她們倒是好,竟然說不去。
“四姑娘攀上紫陽君了,眼界高,不需要咱們這些親戚。”白梁氏哼聲道,“既然不需要,咱們去幹什麼?”
“你們……”
伸手按住靈秀,懷玉打了個呵欠:“先梳妝吧,別耽誤了時辰。”
一看她這態度。白梁氏臉青了,憤恨地瞪著她道:“你等會可別來求我們!”
說完,一扭頭就將屋子裡的叔伯嬸嬸都帶走了。
靈秀眼睛都紅了,小聲道:“哪有這樣當人長輩的,大喜的日子還要來為難。”
“別管她們。”懷玉道,“她們不去也無妨。”
“怎麼能無妨呢!”靈秀跺著腳跟她解釋,“孃家席上不坐人,以後江家會看輕您的!再說,宴席上那麼多人,她們把席位空出來,不是叫賓客看笑話嗎?”
“已經這樣了,不只能由她們去?”懷玉聳肩,“反正這嫁衣我是不會換的。”
靈秀一時語塞,焦急了一會兒,也只能長嘆一口氣。
然而,白梁氏等人遠沒有就這樣收手。
出嫁的嫁妝已經抬到了南院,但核對過清單,靈秀皺眉:“怎麼少了十二擔?”
白孟氏給白璇璣準備的嫁妝可是足足有二十六擔,可眼下數來數去,怎麼都只有十四擔。且不說少了,這數字就極為不吉利。任誰看見都要皺眉的。
“還真是不消停。”李懷玉有點煩躁。
府里人來人往,都忙得焦頭爛額的,白梁氏一群人並著白璇璣,卻統統坐在涼亭裡看戲。
“跟咱們作對?看看吃虧的是誰!”白劉氏磕著瓜子得意地道,“換得一套嫁衣就覺得了不得了,等會有她好看的!”
“外頭看熱鬧的人不少。”白璇璣微笑,“嫁妝抬出去,各家都是要討論比較的。她就算進了江府的門,以後過日子,背也怕是挺不直。”
“何止是挺不直?江家二少夫人你們知道吧?出嫁的時候嫁妝寒酸,孃家席上沒坐滿人,你看江家二公子把她當回事嗎?進門沒半年二公子就納了三個妾,嘖嘖,苦啊!”
這麼一說,眾人都覺得解氣,七嘴八舌地編排起白珠璣以後的苦日子來,一時間都笑得歡。
然而,笑著笑著,府門口傳來一陣騷動。
白璇璣側頭,就見眾人擁著個一身喜服的人進門來。那人平日裡穿慣了淡色,今日一身大紅。不但不怪,反倒襯得那張臉更為俊朗。瞳如點墨,唇若抿絳,袖口隨意一攏,都能攏著三分瀟然七分端雅。再不經意抬頭往前一看,整個四月的春色便都落在他眉梢。
涼亭裡安靜了下來。
眾人沉默地看著江玄瑾,看著他越過前庭去往南院,再看著他把蓋著蓋頭的白珠璣給抱了出來。
“只要能進他的門,以後的日子有多苦,誰在乎啊?”有人極小聲地說了一句。
白璇璣抿著唇沉著臉,看著江玄瑾的背影,心裡很是不甘。她甚至忍不住想,要是當初沒有搶白珠璣的婚事,如今紫陽君要娶的人,會不會就是她了?
“你要做好準備。”
白府門前,蓋著蓋頭的李懷玉小聲對抱著自己的人道:“今日可能會發生不少意外。”
“已經發生了。”江玄瑾道。
“啊?”嚇了一跳,懷玉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你看見什麼了?”
“不是看見,是感覺到了。”伸手掂了掂她,他皺眉,“幾日不見。你重了許多。”
李懷玉:“……”
這有什麼好意外的!她這段時間一直在補身子,不重才意外呢!
咬咬牙,她掐了他一把,還想再說什麼已經來不及,新娘到了轎子前,放下了就被塞了進去。
靈秀跟在花轎旁邊,緊張地回頭往後看。
“吉時已到,起——”
喜娘一聲吆喝,八抬的大轎離了地。迎親的隊伍往前走,新娘子的嫁妝便也一擔擔地從府裡抬出來,跟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