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了她。
“我是宣政殿的傳喚內侍。”
戴盈盈捏著繫帶的手指頓時攥的發白,她咬了咬唇,似是用盡所有的勇氣,從手腕上摘下一隻光潤無比的鐲子,輕輕遞到劉凌手邊。
“我有一個不情之請,想請你替我向宣政殿裡的堂弟傳個話。”
她大概是完全沒有法子了,眼睛裡幾乎要滴出淚來,她原本就是氣質怯弱不勝的樣子,此番淚盈於睫,越發惹人憐惜。
劉凌原本沒有什麼變化的表情突然有了些動容,不由自主地“呀”了一聲。
“是你!”
那個被王韜畫成騰雲駕霧而去的女仙姿態的女子!
想必當時戴盈盈表情也是這般滿是情愁,似有“奔月”之意,善於繪畫神仙像的王韜才會將她畫成那副樣子。
他原本有過目不忘之能,這猛然驚醒,那些看過的畫像一一從腦子裡閃過,立刻就將她們的神韻氣質和之前那些讓人啼笑皆非的“仕女圖”對應了起來。
騎虎的少女,是眼睛大大的那個李七娘,她家是武寧侯府,將門出身,被畫成騎虎少女……
‘不會當時她正好在盤弄一隻貓吧。’
劉凌暗自腹誹。
戴盈盈不知道劉凌說“是你”是什麼意思,還以為他是指知道戴良有一個堂姐被選為“不棄選”的選女,遞鐲子的手已經微微發抖,態度卻更加堅決。
劉凌伸手推過鐲子,淡淡開口:“姑娘想要請我做什麼,可以直說,這貼身之物,還是請收回吧。”
被劉凌拒絕,戴盈盈從耳根紅到了頸項。“這,這不是貼身之物,是家中備著隨時……”
她覺得話說出來有些傷人,只默默地收回了鐲子,聲音越發輕柔:“勞煩這位內侍大人替我向戴良帶句話,請他想法子見我一見,我,我有話要告訴他……”
“恐怕不行,汀芳殿不能有男人出入。”劉凌想也不想地就拒絕了戴盈盈的請求,連最後一點耐心都快沒了。
“這話,恕我不能傳。”
“不,不是要他來汀芳殿。三日後是趙太妃的生辰,我們要去昭慶宮拜見趙太妃,聽說那日陛下也會到……”
戴盈盈長話短說。
“我堂弟戴良是陛下身邊的近身舍人,那日一定也會去見趙太妃,我想請他那時見我一見。”
“她膽子真大。”
姚霽繞著戴盈盈走了一圈,感慨道:“她一點都不怕你這喬裝改扮的宦者是皇帝派來的?”
劉凌面無表情地抬眼看了戴盈盈一眼,直看得她臉色由紅轉白,才木然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見到戴舍人時,我會幫你傳話的。”
“多謝了。”
戴盈盈喜出望外,聲音顫顫巍巍。
“這位內侍,還不知如何稱呼……”
她有意想要再攀談幾句,劉凌卻完全沒有再留下來的心思,敷衍地點了幾下頭,掉頭就走,似是不能再留一刻了。
姚霽迷迷糊糊地跟著劉凌一直走出了汀芳殿的範圍,才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問:“你怎麼不和她多說幾句?”
“你剛剛不是問我她為什麼不怕喬裝改扮的宦者是皇帝派來的嗎?”
劉凌停住腳步,悠悠地望向宮牆外的天空。
姚霽眨了眨眼,靜靜等著他接下來的答案。
“她根本就不怕這件事揭出去,或者說,她就等著這件事揭出去。”劉凌嘆了口氣。
“她想用最不毀壞清譽的法子犯錯,好被送出宮去。”
“哈?”
姚霽傻眼。
劉凌心情越發差了,被人嫌棄的感覺總是不好的。
回到宣政殿,他在少司命的幫助下悄悄回了自己的寢殿,去了易容,將那個和自己身量相似躲在被子裡喬裝自己的宦官叫過來,悄悄說了幾句話。
那宦者正是今天劉凌喬裝成的那個,一聽皇帝去了哪裡,當下腿就一軟,至於叫他去對戴舍人傳個什麼話,反倒沒有那麼吃驚了。
沒一會兒,滿頭大汗的戴良經過通報進了殿,一見到劉凌就滿臉緊張,“陛陛陛陛陛下,我我我堂姐……”
劉凌看著慌張的說話都哆嗦的戴良,立刻就明白了戴良知道些什麼。
這位伴讀,向來是沒什麼城府的。
“到底怎麼回事?”
劉凌壓下心中生氣的煩躁,口氣也有些不客氣。
“朕可不想宮中弄出什麼笑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