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我沒有防備,又或者我沒想過要防備,所以那個世界都是假的,是我們這些人制造出來做研究的,一旦被人發現裡面出了錯,整個世界都要被毀了的事情,很快就被他知道了。”
張政捏緊了拳頭。
“你也知道我們這兩邊世界的流速完全不對等,我在那裡多滯留了一夜和他閒談,在我們這邊不過是多留了很短的一段時間而已。我臨回去前,他問我如果他不存在了,這個錯誤是不是就不在了……”
“你說了是?”
秦銘插嘴。
“我師兄不是這樣的人!”姚霽嗔怒,“就算確實如此,他也不會說出這種話來的!”
“是,我沒說!”
張政紅著眼眶,感激地看向姚霽。
“我對他說的是——我不知道!”
“嗤!”
秦銘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
“像他們那樣的人,哪裡需要你告訴他們什麼答案,他們只要問出問題,看看你的表情,聽聽你的聲音,就知道答案了。”
秦銘話說到最後,竟有些咬牙切齒。
“是啊……”張政的臉色又青又白,語氣也很是惶恐:“誰,誰能知道,他找了個叫‘湘君’的男人吩咐了幾句後,就在我走的前一刻,擋著我的面服毒自盡了……”
“我聽他們說,你違規了,所以提出了辭職?”
姚霽儘量不刺激到張政。
“是因為他們知道你告訴劉志關於我們的事情嗎?”
“我應該說的,我應該說,一旦出現了偏差,整個推演就會出錯,所有人的心血就又要白費……”張政的手指已經被自己捏的發白,“我不停的這麼告訴自己,我該為整個專案負責,可是每當我一想‘彙報’的時候,我的眼前總是不停的晃著劉志倒下去的身影……”
此時張政已經是淚流滿面,一個負責的學者和一個人為人的良心已經將他折磨了許久,甚至讓他從一個開朗樂觀的有志青年變成了現在沉鬱獨居的怪人。
只不過是一夜之間。
“我想說,可是我沒說出去,我總覺我一說出口,劉志就白死了。我知道他是資料,但他和我說過話,那時候,我不覺得他只是個只會按照既定安排的npc而已。”張政哽咽,“他知道自己只是螻蟻,可螻蟻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和選擇嗎?他看出我是心軟的人,所以才用自己的命為他的國家求情,我知道他拿命算計了我,可我,可我……”
“可我就是說不出口!嗚嗚嗚嗚……”
剎那間,張政居然捂著臉,像是個孩子一般嚎啕大哭了出來。
姚霽和秦銘都不知道該回什麼才好。
和那些從真正戰亂、饑荒、爭鬥中掙扎出來的人相比,他們即便在各自的領域裡都是佼佼者,其實不過都是些溫室裡灌溉出來的花朵。
一群菜鳥。
一群嫩雞。
在用生命做賭注的博弈面前,劉志賭贏了。
他讓自己光輝又忍辱負重的形象塞滿了這個可憐人的心靈,沒有辦法做出應該做出的選擇。
姚霽明白他為什麼會淌著熱淚、痛不成聲,因為他們這個世界裡的普世價值觀,有時候已經成為了一種枷鎖,讓他們明明知道那是不對的,可就是無法擺脫它的束縛。
正是這種束縛,讓秦銘在王太妃的面前生出又愛又恨地情結,也讓她做出了和張政師兄一樣的選擇。
直到兩人離開張政的公寓,他們的耳邊甚至還能聽見張政那痛苦的哭聲,表情也越發變得凝重。
“劉志真是個人物。”
秦銘吸了口氣,不由得感慨。
“他是個好人,是個心懷天下的仁君。”
姚霽回望了師兄的公寓一眼。
“張政也是。”
“你那皇帝男友也是。”
秦銘笑著介面,引來姚霽一陣白眼。
“只可惜,她不是好人,非但不是好人……”
他心中嘆息。
“張師兄的‘違規’是因為多次在系統裡停留時間過長,對外理由是太過沉迷於研究以至於對帶團生出厭惡,這麼說,其他研究員不見得知道張師兄在裡面發生了什麼,畢竟劉志按照歷史的軌跡在同年冬天駕崩了,其餘的發展也和原本的並無不同,沒有出現明顯的歷史岔點,我後來進入作為繼任都沒發現有出現什麼偏差,他們就更不容易察覺……”
姚霽伸了個懶腰。
“接下來,就是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