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謝家現在,不就是那些“不小心”得罪太子,最後被查出大罪的犯官嗎?
想明白這些,謝么爺全身被寒意籠罩。姬元溯此人,根本就是心狠手辣之輩,那些關於他行事張狂、目中無人的傳言,讓人下意識忽略了他的心計與手段。
是了,是了。
一個能讓昌隆帝如此看重,不管做什麼,太子之位都穩穩不倒的皇子,又怎麼可能是無腦之輩。
謝么爺這才意識到,謝家自以為聰明,實際早就掉進了姬家的陷阱中。
先帝當年死得不明不白,昌隆帝登基以後,朝政穩抓在手心,一邊安撫文臣,一邊重用武將,把大晉江山守得鐵桶一般。
花應庭立下撼世大功,本該引得文臣猜忌,可他的兒子轉頭去參加科舉,甚至還一舉得中狀元。武將的么子棄武從文的舉動,極大地滿足了文臣的虛榮心。
這樣一來,就連原本文武對立的危機,也悄然渡過了。
這些看似巧合的事,湊在一起就是一環扣一環,讓大晉的朝廷與江山變得更加穩固。
昌隆帝讓太子娶花家的女兒,既不是猜忌花家,也不是猜忌太子,而是以一種委婉的手段,把大晉的兵權交到了太子手裡。
世人都以為太子荒唐,昌隆帝偏心。實際上,傻的是他們。
滿朝上下,都被這對父子還有花家騙了。
想明白這些,謝么爺頹然一笑:“我的事與謝家無關,無憑無據,你不能對謝家下手。”
“謝老先生,你以為欽差晚離京幾天,給了謝家掩飾證據的機會?”太子從袖籠裡掏出一疊厚厚的紙:“你們謝傢俬藏兵器、低價強買農戶良田、偷開礦山的證據,全在孤的手裡。你們謝家……完了。”
“你不能這麼做!”謝么爺急道:“杜頌聞已死,杜家後繼無人。你們又要剷除我們謝家,難道就不怕天下讀書人說皇室故意打壓讀書人?”
“朝廷連恩科都開了,又怎麼會打壓讀書人?”太子嗤笑:“沒有你們謝家,也許還會有張家、陳家、王家、李家。天下心懷正義的讀書人何其多,只要百姓喜歡他們,愛戴他們,你們謝家又算什麼?”
“更何況,誰說杜家後繼無人。”太子把手背在身後:“杜頌聞的孫女,天資聰穎,閱覽群書,是難得的飽學之士,不久後便會去清河書院擔任山長。”
清河書院,是晉國數一數二的書院。這所書院的歷史,比晉國的歷史還長,教出無數的能臣好官。
“她是女人。”謝么爺冷笑:“難道你想讓一個女人,撐起杜家的百年名聲?”
“在事情沒有結果之前,不要去判定一個人能不能。”太子微微抬起下巴,笑得十分討厭:“反正,你們謝家是不能了。”
謝世子跟金甲衛來到大理寺天牢,見到了形容憔悴的謝瑤,他激動地趴到圍欄前:“二姐,你怎麼樣了?”
謝瑤的態度卻冷淡得很,她看著身穿錦衣華服的謝世子,忽然笑了:“你沒離開京城?”
“父親與母親……還在公主府。”謝世子不想把家裡的現狀告訴謝瑤:“你呢,在牢裡有沒有吃苦?”
“你說呢?”謝瑤攤開雙手,上面全是勞作時留下的血泡:“你跟母親有沒有幫我求情?”
謝世子看著這雙粗糙的手,眼神閃爍著說不出話。
“別裝了,我知道你們根本不想救我出來,不僅不想救我,還想派殺手取我性命。”謝瑤嗤笑一聲:“你們想拋下我遠走高飛,門都沒有!”
“二姐,你在說什麼?”謝世子訝然。
“父親與母親是不是已經被軟禁了?”謝瑤見謝世子變了臉色,就知道自己猜中了:“我們是一家人,大難臨頭時,怎麼能各自飛?”
謝世子面色慘白,他看著面色猙獰的謝瑤,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的好弟弟,你怎麼被養得這麼傻?”謝瑤笑出聲來:“你可能還不知道,在我被關進大理寺後,父親並沒有想過救我出來,他想殺我滅口。只可惜我命不該絕,父親大概很失望吧。”
“聽說父親得了癔症?”謝瑤神秘一笑:“我的好弟弟,不如你回去仔細觀察,父親的癔症是真還是假?”
謝世子腦子嗡嗡作響,他覺得身邊這些人都太可怕了。父不父,子不子,一切都像是一場噩夢。
他一定是在做夢。
一定是。
裴濟懷與花長空帶著大理寺高手以及金甲衛偽裝的普通護衛,一路快馬加鞭趕到昌堯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