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去,果然王忬的一條腿已經有些變形了,看在眼裡,真是有些心疼,“回頭我給李時珍先生寫封信,讓他幫您老看看,李太醫這幾年的醫術飛漲,手段十分高明。您老只管在東南養身體,盼著您老硬硬朗朗,活個一百歲,才是我們的福氣。”
王忬感動地拍了拍唐毅的肩頭,都說女婿頂半個兒子,逢年過節,唐毅總是有禮物送到,噓寒問暖,比起兩個兒子還要貼心。
“哎,行之啊,還有個事我要告訴你,這次南下也是恰逢其時,嚴黨恐怕對我不利。”
唐毅驟然瞪大了眼睛,“到底是怎麼回事?”
“半年多之前,我進京述職,嚴世藩就把我請了過來,在酒席宴上,他和我提到了《清明上河圖》,讓我把畫送給他。”
“是,是真的,嗎?”
唐毅嚇了一跳,嘴都結巴了,上一輩子他為了瞻仰這幅國寶,從黃牛手裡買了高價票,跟著長龍一般的人群,只看了幾眼,就被推走了。等出來之後,才知道那玩意還不一定是真是假,那個鬱悶勁兒啊!
“當然是真的,這幅畫在我們家也有十幾年了,元美可花了不少心血。”王忬怒道:“也不知道嚴世藩的鼻子怎麼那麼靈,竟然聞到了味兒,真是晦氣!”
寶貝雖好,可是還要有命享用,唐毅很快冷靜下來。
“您老打算怎麼處置?”
“物是死的,人是活的。為了一幅畫,得罪嚴黨,有些不值得。”
“您老高明!”
王忬苦笑了一聲,“我高明個屁!從宴會回來,就匆匆回了薊鎮,只是告訴了元美,讓他把畫給嚴家送去……哪知道……哎!”
老岳父唉聲嘆氣,唐毅也嚇了一跳,“大哥不會沒給吧?”
“給了,不過是個假的!”王忬氣呼呼說道。
原來王世貞喜歡《清明上河圖》成痴,哪裡願意輕易讓給別人,尤其還是嚴家,那不是焚琴煮鶴,糟蹋東西嗎!
他想來想去,花了十天的功夫,臨摹了一副假畫,給嚴世藩送去了。
憑著王世貞的功力,嚴世藩自然看不出來真假,欣然收下,還說什麼要多親多近。王世貞也十分得意,可是過了沒多久之後,就傳出來訊息,說是嚴世藩知道了第二卷。是假的,痛罵王忬和王世貞,揚言讓他們父子好看!
嚴世藩那傢伙多狂妄陰險,得罪了他,還有好果子吃嗎!尤其是俺答年年入寇,隨便找個藉口,就夠你喝一壺的。王忬心力交瘁,恰巧接到女婿的書信,接任南兵部也沒有什麼不好,休息幾年,和妻子團圓,過點舒心日子。有機會呢,就東山再起,沒有機會,就在東南養老,也是挺不錯的。
聽完了講述,唐毅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王世貞啊,真是個糊塗蛋!
自己這個大舅哥,論起文才沒得說,可是大事情上太意氣用事,太平庸了!
所謂寶物有靈,似《清明上河圖》一般的重寶,不是什麼人都能擁有的。哪怕不想給嚴世藩,也不能用假的騙他,這不等於打臉兩次嗎!憑著嚴世藩睚眥必報的性格,哪裡會善罷甘休。
唐毅倒是不怎麼怕嚴黨,可也不代表他能保護著所有人,畢竟連徐階都做不到這一點。
“元美和敬美兩個,以後就要託付你了!”王忬無奈說道,知子莫若父,他也不好怪王世貞什麼。
“您老放心,咱們是一家人。”
“那就好!”王忬又問道:“對了,你此番進京,會接什麼職位?”
唐毅撓撓頭,“旨意上只是說我裁軍差事辦得好,回京另有任用。”聖旨惜墨如金,如果是“重用”,恭喜你,就要高升了,“任用”卻非常微妙,可能往上走,也可能原地踏步,甚至搞不好明升暗降,坐冷板凳,這都有可能。
王忬反倒不那麼關心,笑道:“你還不到二十五,別人在這個年紀,連進士都沒考上,你卻南北的官都做了一遍,不知道多少人羨慕你呢!沉澱些日子,把根基扎牢了,等你的那些同窗好友都起來了,大家扶持著,抱成一個團,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孩兒明白!”
翁婿談了一夜的話,王忬才動身前往南京,臨別的時候,抱著外孫,拉著女兒的手,王忬感慨萬千。
“爹,孩子還沒乳名呢!您老賞一個吧!”
王忬思量一下,“平安是福,就叫平安吧。”
“借您的吉言。”唐毅兩口子拜別了王忬,船隻順流而下,出了長江口,一路北上,花了半個多月的時間,趕到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