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師相,要是不推舉郭樸就好了,他比起歐陽必進,還是太弱了。”張居正懊喪道。
徐階看了他一眼,心裡發苦,傻小子,還不都是為了你!
郭樸是河南人,是高拱的同鄉,兩個人關係密切,徐階曾經想過再推唐順之,憑著唐順之的名望,加上聖眷,比起歐陽必進還是有希望的。
可是一旦唐順之執掌吏部,擁有人事大權,加上唐毅翻雲覆雨的本事,這對師徒聯手,必定所向睥睨,無人可擋。
徐階不想鬥倒了嚴家父子,再培養出唐氏師徒。
別看唐毅也叫他師相,和張居正的“師相”根本不是一個層次。而且唐毅也知道好歹,沒有主動爭取。
徐階盤算著推郭樸接替吏部尚書,就等於抓住了一半的裕王黨,接下來佈局就從容了。
誰知道,算盤打得叮噹響,竟然在最後一刻翻盤,嘉靖為什麼會選擇歐陽必進啊,真是令人費解……
徐階和張居正密議,在京城的一處小四合院,有兩個人也對面而坐,四個小菜一壺酒,邊喝邊聊,氣氛比起徐階那頭輕鬆了很多。
“行之,徐閣老一定很失落吧?”
唐毅聳聳肩,“我怎麼知道,人家有淚水也不會當著我的面流。”
對面的紅臉大漢抓著長長的鬍鬚,蹙著眉頭,“我就是想不明白,徐階為什麼不培養你當接班人?我可不是奉承你,論起你的手段和為人,比起那個張居正要好多了。行之,莫非正如外面傳言的,張居正是徐階的私生子?還真別說,他們倆五官還挺像的”
噗!
一口酒差點噴出來,哪跟哪啊!
光是個頭兒張居正就比徐階高了一腦袋,能看出他倆是父子,該多瞎的眼睛!
“我說陸太保,你怎麼也學人家嚼舌頭根子啊!天底下的密辛誰能有你們錦衣衛知道得多?”
對面的大漢竟然是錦衣衛太保陸炳陸文明!
喝乾了杯裡的酒,唐毅又給陸炳滿上。
“唉,行之老弟,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所知也是有限,別的不說,就拿九陽會來說,我就栽了個大跟頭啊!”
見陸炳總算提到了正題,唐毅把筷子放下,低聲問道:“陸太保,你上次不讓我查九陽會,莫非你們錦衣衛……”
“球!”
陸炳氣得一拍桌子,“說起來也有十來年了,有一次錦衣衛的弟兄辦事,看上了一隻肥羊,結果讓一幫孫子捷足先登。我一怒之下,就讓人追蹤九陽會的據點,抓了他們幾十個人。”
唐毅一臉黑線,心說哪裡是錦衣衛,整個一個土匪山大王。
還真別說,遇到唐毅之前,錦衣衛主要來錢的路子就是綁票,他們在行動之前,都摸清楚對方的底兒。
保證勒索的贖金拿得出來,而且還不至於鬧麻煩。當年就因為綁架的事情,陸炳犯到了夏言的手裡,被老首輔給好一頓訓斥。
夏言一時婦人之仁,放過了陸炳,反過頭,陸炳和嚴嵩聯手,把夏言給黑了……
“陸太保,既然在十多年前你就發現了九陽會,怎麼不斬草除根,任由他們發展壯大啊?”
“唉,早知道尿炕就睡篩子了。”陸炳懊惱道:“當年我抓到了九陽會的一個壇主,結果宮裡面有人找到了我,說是求我法外開恩,下面的人日子過得難。接著嚴世藩也找到了我,好一頓說情。行之,你說說,小小的九陽會,牽涉到了宮裡和嚴黨,我敢查下去嗎?”
唐毅微微撇嘴,要是放在他的身上,他肯定要查,不但查,還要弄個底兒朝天。
錦衣衛是幹什麼的,就是殺人整人的,吃齋唸佛,那還是人人聞之色變的活閻王嗎?
陸炳察覺了唐毅的鄙夷,他也沒話好說,都說性格決定命運,陸炳就是少了一股子決然和狠勁。
其實現在想想,如果十年前,真的大刀闊斧查下去,也不會有今天的麻煩。
養虎遺患,都是我自己找的啊!
陸炳重重一錘桌子,“行之,你知道陛下為什麼沒有參加廷推嗎?”
“這個……聽說是求雨,這不雨就下來了,說起來還是陛下的誠心大啊!”唐毅一臉仰慕,彷彿嘉靖真能呼風喚雨,撒豆成兵一樣。
“就咱們兩個,你就別裝蒜了,陛下不是求雨,而是處置身邊的人呢?”
“誰?”唐毅驚問道,在嘉靖身邊,他的人可不少,不由得把心懸了起來。
陸炳微微一笑,“你不用擔心,對你非但不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