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卒子,對掉了一個尚書,顯然徐閣老吃了一個悶虧。
刑部尚書又嚴嵩一系的人馬蔡雲程。
短短三個月時間,刑部就從嚴黨變成徐黨,再從徐黨變成嚴黨,還僅僅是一個衙門,足見雙方廝殺到了何等殘酷血腥的程度!
難怪劉燾這樣的領兵大將都會感到不寒而慄,唐毅甚至都有些慶幸,自己跑到了淮安,算是躲過了不少風雨。
一時間,他都有心暫時不回京城了。
當然他也只是想想,越是刀光劍影,就越要回去,他必須在嚴黨倒臺之前,拿到足夠自保的籌碼,要不然等著徐階獨霸朝廷,再想渾水摸魚,可就沒機會了。
“仁甫先生,眼看就要過年了,小侄明天就要回京,您還有什麼交代的嗎?”
“這個……”劉燾一愣神,臉上帶著一絲不好意思。
“您和家父是好交情,咱們就是朋友,有什麼吩咐,只管說就是。”
劉燾長嘆一聲,“行之,的確有點私事,前不久,我回家了一趟,少小離家老大回,感慨頗多啊!這幾年我都在江南帶兵打仗,本以為江南遍地腥羶,殺戮不斷,老百姓的日子過得就夠苦的,誰想得到,滄州那邊比起江南差之天地,到處都是乞丐流民,目不忍視啊!”
滄州是武術之鄉,高手輩出,同時也是戲曲之鄉,還有太監之鄉……說出來慚愧,緊鄰著京師,就像是虹吸效應一般,好東西都被京城吸走了,而且達官顯貴,到處圈佔土地,老百姓流離失所。
有些人就跑到了京城,去唱戲賣藝,靠著跑江湖,賺一點生活費,也有好多年輕人苦練武藝,去給人家當保鏢打手。
除了這些之外,還有更慘的,有些家裡頭孩子太多,就把男孩給割了一刀,送到京城,盼著宮裡收太監,能進去混一口飯吃。
想一想都心酸,哪個父母不盼著孩子能傳宗接代,延續香火。可是家裡頭窮,連活著都困難。
當太監雖然不好,可也能吃飽不是,至於成家立業,早就不敢想了!
劉燾親眼目睹,痛心疾首,他寫了幾封信,推薦一些年輕人去南方投軍,憑著本事混一個功名出來,也好過割一刀,去當太監。
只是他的力量有限,能幫得了幾個人?
唐毅是公認的善財童子,點石成金,劉燾幾次路過太倉,如今都成了東南最富庶的所在,“金太倉”之名,誰人不知!
“行之,你看能不能幫著想個辦法,讓我的這些相親能找到點體面的夥計兒?”
“呵呵,這個不難。”唐毅笑道:“仁甫先生,如今您管著鹽運司,找一些同鄉過來,讓他們充當灶戶,或者幫著運輸銷售食鹽,好歹也是一個路子。”
劉燾當然想得到,只是這麼幹無私也有弊。傳出去,好說不好聽啊!
見他猶豫,唐毅笑道:“仁甫先生,您放心就是,我會交代下去,不敢打包票,可解決萬八千人的生計,還不成問題。”
劉燾激動地站起身,深深一躬,“既然如此,我可就替鄉親們多多感謝行之的大恩大德了!”
他們兩個人都是無心之舉,誰知在幾年之後,竟然早就出了一個強大的滄州幫,把原本錯綜複雜的兩淮鹽務弄得更加麻煩,劉燾甚至險些身敗名裂……當然這都是後話,唐毅交代了情況之後,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淮安,他沒走陸路,而是坐著海船,從天津登陸,趕回了京城。
等到唐毅回來的時候,正好是臘月二十三小年兒。
隨著唐毅一起的回來的人還不少,首先就是吳天成,唐毅給高拱打了一個招呼,把吳天成塞到了國子監。
人家高大人還相當不高興,他管著國子監,是要出成績的,隨便塞個人過來,算什麼事啊?
可話又說回來,唐毅的面子太大,他又不能拒絕。
吳天成去國子監第一天,就被高拱給叫了過去,一頓臭罵,狗血淋頭,讓他好好做人,好好讀書,別給唐大人丟人,也別給他高大人丟人!
吳天成被罵的滿頭是汗,心說師父啊師父,我還當您老人家寬宏大量,心疼徒弟啊,哪知道竟然找了這麼個祖宗收拾我啊!
他是一肚子苦水,只能享受著清心寡慾的學習生活。
還有一位就是王文顯的孫子王修,愣小子被譚光摔了十幾天,還摔出了感情,非要跟著師父學本事,不點頭就不吃飯。把他爹媽氣得夠嗆,咱們家剛剛交了好運,銀子滾滾來,傻小子你學什麼武術啊!
鬧來鬧去,事情鬧到了王文顯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