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囔道:“不就是一群海盜,有什麼了不起的。”一旁的海老夫人狠狠瞪了兒子一眼,心說這個畜生真夠軸的,唐大人和你推心置腹,你怎麼就不知道好歹呢!
“是海盜沒錯,可是剛峰兄你知道嗎,茫茫大海,代表著危險,也代表著財富,商會那邊接待了那麼多的西洋商人,他們多半都是海盜出身。不是亡命徒,誰願意冒著葬身大海的風險,去開拓新的土地,追逐財富。倭寇是禍國殃民的混蛋,但是利用好了,未嘗不是開疆拓土的一把利刃。我大明商幫眾多,但是以晉商和徽商作為代表,這些商人都仰仗著朝廷的特權活著,絲毫沒有開拓進取的精神。唯獨能和西洋商人競爭的就是閩商、浙商,還有一部分粵商。”
唐毅感嘆說道:“事緩則圓,我如果對他們痛下殺手,他們手下控制的人員多半都會淪落海上,倭寇之禍會猛烈十倍百倍,到時候受難的百姓何止千萬?陛下和朝中諸公又會如何看我?我還能坐得穩嗎?但是隻是拿一些銀子,一來我對陛下有了交代,見到了銀子,陛下就會無條件支援我;二來這也是一個訊號,告訴東南的世家,各地的商人,我唐毅是有本事對付閩浙大姓的,他們要想擺脫閩浙大姓的盤剝,大可以歸到我的麾下,透過市舶司,走正規渠道通商。人心向背,這點變化非常重要,此消彼長,有個一兩年的功夫,市舶司興旺起來,咱們也有了錢,戰船擴充起來,實力就會遠遠超出七大姓的走私船隊,到了那時候,他們就失去了對抗的本錢,唯有乖乖俯首帖耳。一旦把他們拉過來,倭寇就徹底被孤立了,到時候海陸齊出,平定倭亂也就不難了。”
第一次,唐毅將自己的規劃和盤托出,他很清楚,對付海瑞這種,謊言根本騙不了他,唯有拿出真東西,才能打動這頭倔驢兒。
果然,海瑞聽完之後,彷彿被雷擊中一般,一動不動。
他實在是想象不到,一個小小的市舶司竟然有這麼大的學問,唐毅不過是一個知府,整個東南,乃至天下都在他心裡裝著。
就算再講究原則,也清楚一個理兒,什麼都比不上抗倭重要,只有消滅了倭寇,東南才能安寧。市舶司在唐毅的手裡,只不過是撬動大局的槓桿而已。
倘若真能如唐毅所說,最終能平定倭寇,或許也沒什麼不妥……不對,海瑞幾乎被唐毅說服,可是他又突然瞪大了眼睛。
“唐大人,下官不服氣。”
“剛峰兄有什麼疑問,只管講。”
“唐大人,俗話說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只因為七大姓有用,就對他們過往的惡行視而不見,網開一面?再說東南的世家,他們靠著閩浙大姓走私已經不對,您還要給他們好處,把他們喂得更飽,這合理嗎?”
“不合理。”唐毅乾脆說道:“剛峰兄,我要是不這麼做,難道要和所有人為敵嗎?東南世家、閩浙大姓、倭寇、官吏,我把這些人都推到了對立面,靠著我一個人,當然,還有你海剛鋒,咱們能打贏嗎?”
海瑞拳頭緊握,咬了半天牙,最後還是搖搖頭,苦笑道:“大人,海瑞明白你的難處,可是道不同不相與謀,海某還是要辭官!”
唐毅搖了搖頭,苦笑道:“唉,成仁取義!歷代讀書人都有一個毛病,就是總想著要對得起良心,每個人的心裡都有個桃花源,以為大不了我就辭官歸隱,我不在汙濁的世間打滾兒了,我是乾淨的,我對得起祖宗,對得起聖賢教誨。”唐毅突然臉色一沉,冷笑道:“光想著良心,可想到了肩頭的責任?我大明雖然堪稱富庶,可是能夠有幸讀書的人二十之中,只有一個,而在這些讀書人當中,能考中舉人的,更是萬中無一,能牧守一方,做父母官的,更是少之又少?拍拍屁股走人了,除了能表明你自己卓爾不群,對百姓有什麼好處?這樣的人,愛的不是百姓,而是自己的名聲,這是一個真正的儒者該做的事情嗎?陽明公何以被萬眾尊崇?蓋因為陽明公主張知行合一,知道了,看見了都沒用,還要做出來,兼濟天下,那才是真正的讀書人,才是真正的為官之道……”
別說海瑞,就連一旁的海老夫人都聽得目瞪口呆。
不愧是六首魁元,真是一副伶牙俐齒,巧舌如簧。道理滔滔不斷,說的海瑞老臉通紅,渾身哆嗦,冷汗溼透了後背。
海老夫人拉著兒子的手,低低聲音說道:“逆子啊,你可都聽明白了唐大人的教誨?快別犯渾了!”
海瑞恍惚之下,雙膝跪在地上,大禮參拜,而後抬起頭淚水長流,“唐大人一番金玉良言,海瑞羞愧難當,捫心自問,海瑞不及大人萬分之一,似海瑞一般的蠻子,留在官場上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