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久之前,張允齡沒有到京城坐鎮,而是跑到了徽州,拜見程家和謝家的老太爺。
“交通行才崛起多長時間,人家說不定早就認識了,還想一下子擊敗晉商,做美夢去吧!”
對待自己的徒弟,唐毅沒有什麼客氣,而且眼下勝券在握,他必須敲打吳天成等人,讓他們不要得意忘形。
“師父,您是擔心徽商會反戈一擊?”
唐毅搖搖頭,“你還是沒想通啊,這一場危機不是晉商引起的,同樣也不會因為消滅了晉商,就天下太平了。”
吳天成若有所思,“師父,那您老以為,如何才能解決危機?”
“這個嗎……時候不到,說了也沒用。”唐毅淡淡道:“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收縮力量,保全自己,確保交通行的命比合盛元長,今天很糟糕,明天會更糟糕,但是——後天會好起來,我們要挺過明天的晚上!”唐毅如是說道。
沈梅君錯了,錯得很離譜。
從頭到尾,唐毅都沒有把晉商當成最主要的目標,相反,他需要晉商撐下去,只有合盛元不倒,藏身後面的交通行才不會倒……
晉商最大的弱點不是他們財力不夠,也不是他們手腕不成,而是他們沒有經歷過經濟危機,永遠無法預料下一步會發生什麼。高層固執地認為只要有足夠的銀子,就能應付危機,他們拼命拆借,變賣,恨不得把一切都變成銀子。
可是這種做法,就和唐毅下令禁止存銅套銀一樣,本質上都會加劇恐慌,幾百萬兩的銀子,不是一個小數目。
運銀子的車需要加固,在路上會留下深深的車轍,運銀子的船,要比別的船吃水都深,保護銀子的鏢師要增加幾倍不止……
種種蛛絲馬跡,瞞不過已經越來越發達的報紙。
很快就有聳動的標題印出來,“晉商變賣祖產,已經山窮水盡”,“晉商存銀不足,各地銀行券或有違約風險”。
這些報道並非捕風捉影,但是卻不乏添油加醋。
原本稍微安寧的百姓,一下子有聚集到了票號門前。
這一次的隊伍比起以往都要長好多,排在前面的人甚至扛著鋪蓋捲兒,準備長期作戰,拿不到銀子,誓不罷休。
張允齡站在一座三層的茶樓上面,眺望著密匝匝的人群,心臟一陣陣緊縮。他沒有去京城,就是因為他清楚,真正的危機在東南,交通行遠沒有表現的那麼合作,即便是唐毅無心,手下的那些人也未必無意。
事實上東南的很多大戶豪商已經參與到了這場戰爭之中,他們落井下石,大肆擠兌,煽風點火,四處散佈流言,所為者,不過是掀翻晉商,自己當老大。
你們別痴心妄想了,老夫沒有那麼容易認輸!
張允齡咬著牙,新一天的交易開始了,合盛元的大門敞開,一下子湧進去上百人,夥計掌櫃大聲吆喝,拼命維持秩序。
令人驚訝的是今天的兌換速度很快,幾十個箱子,裝滿了細絲官銀,老百姓的銀行券和存單都不大,最多隻有二三百兩銀子,少的只有十幾兩,二十兩。
兌了好半天,銀子也沒減少多少。
眼看到了中午,突然有幾個人從外面擠了進來。
“兌銀子這邊請。”小夥計招呼著。
為首的漢子卻搖搖頭,“俺不兌銀子,俺存錢。”
存錢?
沒聽錯吧,這麼多天,還是第一個來存錢的呢!
“客爺,你是要存錢?”夥計又問了一遍。
大漢不厭其煩,“我還撒謊不成?”
“不敢不敢,客爺這邊請!”
兌銀子的那邊擠滿了人,存銀子的視窗卻是空蕩蕩的,有負責的先生立刻過來招呼。
大漢搬來了一個箱子,足有十幾斤重,銀子成色不一,大小不等,計算起來很麻煩,需要稱重摺算,櫃房先生忙活著。
大漢就自言自語,大肆吐槽,“頭些天我就在這兌了二百兩銀子,都說什麼放在銀行不保險。我搬回家裡了,就塞在床底下。誰知道啊,當天夜裡就來了賊,把一箱銀子都搬走了!”
啊!
周圍人都驚叫了一聲,大漢徐徐說道:“老子也不是善茬子,我舅舅原來是槽口的人,敢偷我的銀子,不想活了!”
大漢啐了一口,“找到了俺舅舅,不到一天,就把人找出來了。孃的,那兩個孫子在賭場一天就輸了一百多兩!幸虧俺舅舅有本事,逼著他們的頭兒拿銀子補上,總算是拿回了二百兩。可是成色就差了許多,還要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