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張四維臉色狂變,唐毅又補充了一句,“子維兄,借錢的數額不變,利息不變,你告訴他們,好好商量,有什麼條件,還可以提出來,畢竟這筆錢大半都要用在對俺答的作戰上面。”
唐毅沒有再說下去,直接宣佈散會,他走的時候還哼著小曲,顯得心情不錯。高拱眉頭皺了皺,突然也似有所悟,起身回自己的值房。
他的房間和趙貞吉挨著,老趙直接追了過來,這兩位本來互相看著不順眼,可是一起工作了幾個月,一個整頓吏治,一個加強監督,配合施政,鬥來鬥去,還鬥出了情感,正所謂不打不相識。
“我說中玄兄,唐閣老葫蘆裡買的什麼藥啊?一千二百萬兩啊,估計幾大票號的家底兒都搬空了,也拿不出來吧?”
高拱哈哈一笑,“我說大洲公,你也太小瞧晉商了,就算再多十倍,他們也能拿得出來!”
“啊!”趙貞吉嚇得低呼了一聲,眼珠子差點掉出來,他總算是明白了什麼叫富可敵國。趙貞吉搖著頭,感嘆不已。
“朝廷真是窮了,我也聽唐閣老唸叨過,當年太祖爺定下的稅制額度,後代子孫幾乎沒有變過,還年年減少,但是這些年商人之富,遠遠超出太祖爺的時候,十倍,百倍。要是能徵商稅,就不用在田賦上打轉轉了。”
趙貞吉也只是感慨一下,要想徵商稅,難度比起田賦要大無數倍。
朱元璋在立國的時候,除了弄了一套非常沒遠見的財政制度之外,商稅更是低到了令人髮指的三十稅一,當時民生凋敝也就算了,偏偏老朱還規定永為定製,不許更改,多收稅就是盤剝百姓,敲骨吸髓。
除了稅率低,沒有彈性之外,官員攜帶貨物不用納稅、宮裡的太監不用納稅,有了功名的讀書人也不用納稅……其結果就是連三十稅一的商稅都拿不到,從上到下,捧著金飯碗當叫花子。
提到商稅,高拱也是一肚子氣,“瞧著吧,我看唐閣老早晚會動這一塊的,只是不知道他要怎麼下手,不過他要是真的辦成了,就算讓高某給他牽馬墜蹬,我也心甘情願。”
“要你個滿臉大鬍子的瓜娃子幹什麼,當馬童都丟人!”老趙難得開起了玩笑。
高拱氣得只拍桌子,翻臉罵道:“趙大洲,就衝你這句話,就別想我告訴你,唐行之到底打得什麼算盤!”
……
唐毅到底是打得什麼算盤呢,有人已經一目瞭然。
天官府,楊博前些日子感冒了,身體不好,一直在養著,難得今天舒服了許多,兒子楊俊民,張四維,包括霍冀,王國光等人,都圍著他,在一起商量對策。
顯然,眼下的情況對晉黨非常不妙,唐毅掌控了內閣,拿到了六部的四部,加上隆慶的絕對信任,和蒸蒸日上的唐黨比起來,晉黨幾乎是全面落敗。
別看楊博掐著吏部,葛守禮握著都察院,霍冀管著兵部,但是楊博那邊唐毅安插了兩個閣老,高拱和陳以勤盯著他,葛守禮資歷足夠,威望也高,問題是對上了同樣強悍的趙貞吉,一點勝算也沒有,至於霍冀,京營的問題上失分嚴重,更要命的是同時面對著唐汝楫、胡宗憲、譚綸三方壓制,眼看位置都不保了。
相對來說,在戶部任左侍郎的王國光好一些,但是也非常有限,畢竟張居正負責財政,加上戶部尚書張守直是唐毅的鐵桿心腹,他也難有什麼作為。
早知唐毅這麼難對付,還不如當初和徐階聯手呢!
楊博也只是想想,畢竟世上沒有後悔藥。
“姓唐的還算不錯,他關了一扇門,又給開了個窗戶,這一次對俺答用兵,是咱們的機會。”
楊博動了動肥碩的身軀,其他人都仔細傾聽。
“一千二百萬兩銀子,勒勒褲腰帶,咱們拿得出來。”
王國光急忙說道:“虞坡公,錢是拿得出來,可是不能打水漂啊!”
“糊塗!”楊博呵呵一笑,“怎麼可能,唐毅不是讓咱們開條件嗎!寶鈔的發行權要給咱們,發行銀元的權力要給咱們,還有,打下了河套,要建立起咱們的牧場,專門養羊,這幾年毛紡的技術也成熟了。”
楊博一低頭,指了指椅子上的墊子,大傢伙這才注意,竟然是羊毛呢的,入手極為柔韌暖和,拿起來一看,厚實筆挺,比棉花抗風。
這幾位都是聰明人,腦子一轉就看出來了,這玩意絕對能賺大錢。
東南有絲綢,有棉布,晉商要想長久發展,就必須抓著一項產業,毛紡就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拿這三項換一千二百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