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道書上去,很多人都給徐階叫好,嚴嵩壟斷票擬,恨不得內閣只有他一個人。徐閣老主動增加內閣成員,毫不攬權,大公無私,真是閣臣的表率。
唐毅卻看得明白,所謂增加閣員,根本就是徐階進一步擴大權柄的手段。
有人要說了,內閣成員多了,不是分散了徐階的權力嗎?要這麼簡單,就太單純了。
內閣成員增加,就會加強內閣的權力。而徐階身為首輔,他就代表著內閣,內閣強了,對他十分有利。
再有內閣成員增加,有些事情就可以交給他們,徐階躲在背後遙控,不用衝到第一線,少做事就會少犯錯,省得像嚴嵩一樣,落一身罵名。
至於第三點嗎?還可以分散唐順之的權力,弱化他這個次輔。
徐階的算盤打得叮噹響,嘉靖第一次拒絕了徐階,老徐不肯放棄,連續上書三次,總算是讓嘉靖點頭了。
新的閣臣人選也出來了,有兩位,一個是禮部尚書嚴訥,一個是禮部左侍郎李春芳。
當知道是他們,唐毅差點吐了!
嚴訥和李春芳倒不是什麼壞人,當初唐毅剛進翰林院的時候,人家還是頂頭上司,雙方交情不差。
可是讓他們入閣,唐毅一萬個不服氣!
嚴訥和李春芳同死去的袁煒一個德行,都是靠著寫青詞,溜鬚拍馬上去的,入仕十幾年,一點正事沒幹過。
從翰林院出來,就進入鴻臚寺,接著禮部,其餘的人事,軍政,錢糧,刑律,工程,什麼都不懂。
這樣的廢物憑什麼入閣?
就憑著嚴訥是徐階的馬仔,李春芳是徐階的徒弟嗎?
他們有資格入閣,我就有本事當首輔!
唐毅實在是氣不過,他立即找到了老師唐順之。
一見面,唐毅就怒氣衝衝道:“師相,徐階獨專大權,擴充人馬,打壓異己,您老就不阻攔嗎?”
唐順之抬頭看了眼徒弟,拿起了鼻菸壺,倒出一點粉末,放在了鼻子前面,用力吸了一口,使勁兒打了幾個噴嚏。
“舒服啊!”唐順之笑道:“俗話說菸酒不分家,你也來點?”
“算了!”唐毅大搖其頭,“師父,不是弟子逼著您老幹什麼,實在是我看不下去,照這麼下去,徐階大權獨攬,再也沒有人能制衡他了。”
“你錯了!”唐順之搖搖頭,唐毅不解,只見老師凝望著天棚,落寞地嘆了一聲,“華亭現在已經是大權獨攬,不用以後。行之,有些話師父也不瞞著你,我之前拉來了幾個徐黨的成員,他們都答應站在咱們一邊,可是嚴嵩一倒臺,這幾個又歸附了徐階。”
唐順之苦笑道:“不知他們之前就是華亭派來的,還是臨時倒戈,總之為師被華亭擺了一道。”
唐順之舉起鼻菸壺,看著上面的雕工,小小的白玉,寥寥幾刀,就刻畫出峰巒疊嶂,古木參天,真是巧奪天工。
“論起陰謀算計,徐華亭已經登峰造極,為師唯有一病,避其鋒芒了!”唐順之拍了拍唐毅的肩頭。
“行之,我知道你不甘心,可眼下為師除了避其鋒芒,實在是沒有一點的辦法。”唐順之的拳頭握緊了,又鬆開。
老師無奈了,唐毅低著頭,沒了精神,半晌苦笑道:“您老人家都認了,弟子還有什麼咒念,告辭了。”
從唐順之的府邸出來,唐毅心裡頭憂慮越來越強烈。
徐階的勢力越來越強,真是讓他從容佈局,接收嚴黨的地盤,就再也無法和他抗爭了,任人宰割的味道可不好。
王寅給自己出了主意,只是那是個玉石俱焚的打法,雖然能傷到徐階,可搞不好自己的傷損會更大。
唐毅十分猶豫,到底用,還是不用?
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
他回到了家中,想去看看妻子和兒子,消解心中煩悶,剛剛到了後院,就看到兩個東西在追逐,跑在前面的是一頭花驢,後面跟著唐毅的坐騎,小毛驢一臉垂涎的賤樣,圍著來回跑,舌頭伸出來,口水流出老長。
拜託,你是頭驢,不是狗!
丟人的玩意真讓唐毅上火,等有機會非把你剝了皮,熬成阿膠不可!
唐毅又看了兩眼那頭花驢,想起了一個人,臉色大變。慌忙邁著大步,直接到了妻子的房間。
撩開簾子,往裡面一看,王悅影坐在床邊,二兒子正躺在搖籃裡,小平安十分聽話,在不停搖著。
王悅影的對面坐著一位穿著八卦衣,頭戴魚尾冠,手裡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