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道理,嚴嵩離京的時候,沒有什麼人去送他,唯獨胡宗憲,彷彿吃錯了藥,竟然帶著兩箱禮物,還有十個護衛,保護著嚴嵩回家。
提拔了那麼多人,唯獨胡宗憲有這份心,嚴嵩激動地熱淚盈眶。
“汝貞,我都八十多了,死不死沒關係,你可是年富力強,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時候,何必同我這個不祥之人有所關聯啊?”
胡宗憲把腦袋搖晃的和撥浪鼓一樣,“閣老,提拔之恩,宗憲銘刻肺腑,今日閣老離京,宗憲要是不來相送,還有半分良心嗎?他們要是容不下胡宗憲,只管動手就是,我沒什麼好怕的!”
“唉,汝貞,不要置氣啊,你雖然年紀不小了,可是沒在京城做過官,以後遇事多多請教唐行之,他能幫你。”
嚴嵩絮絮叨叨,和胡宗憲說了很多,才依依惜別,還撒了不少淚水。
這事是唐毅後來才知道的,本來嚴嵩離京的那一天,正是王悅影生產的日子,唐毅放下了一切的事務,專心致志,陪在了媳婦身邊。
三天前,大夫婆子就做好了準備,唐府上下,一級戰備,生怕出一點差錯。只是令人想不到的是唐家的老二還是個急性子,一個時辰出頭,就迅速爬了出來。
嘹亮的哭聲使得唐家一下子陷入了歡樂的海洋,唐毅抱著皺巴巴的兒子,怎麼看也看不夠。
“月影,真的辛苦你了!”
伏在妻子耳邊,輕輕啄了一口,王悅影俏臉通紅。
“哥,讓我看看。”小心翼翼,把兒子放在了枕邊,就是這麼個小東西,折騰了自己十個月。和當初的平安多像啊!
“哥,前些日子你還說想要個女孩呢,是個兒子,可怎麼辦啊?”
唐毅用手一刮媳婦的鼻頭,嘿嘿笑道:“那有什麼難的,相公多賣點力氣,娘子好好恢復,爭取明年這時候,咱們就如願以償。”
“沒個正經!人家又不是老母豬!”
“當然不是老母豬,是狐狸精,勾人心魄的小狐狸,總行了吧!”唐毅喜滋滋笑道:“快點先歇著吧,恢復身體要緊。”
從媳婦的臥房出來,唐毅是滿心喜悅。又有了一個兒子,他準備好好辦一場,把那些損友都叫過來,這幾年光見他們跑來吃自己的,拿自己的,也該讓他們出點血了。
哪知道剛回來,徐渭又來了,一見面徐渭哭喪著臉,比吃了苦瓜還難看。
“行之,我有負重託,真是該死啊!”
他掄起巴掌,就要抽自己,唐毅連忙攔住。
“有事說事,等說完了,回頭拿鞋底子抽,反正你的臉皮厚!”
徐渭這個無語啊,還有沒有同情心了?他無心和唐毅開玩笑,從頭到尾,把胡宗憲去送嚴嵩的事情說了一遍。
最後徐渭不無憂心,胡宗憲在東南的所作所為,徐渭一清二楚,而且他還幫著胡宗憲上過《進白鹿表》。東南抗倭能有今天的成效,和胡宗憲的努力是分不開的,千萬的東南百姓,都受到胡宗憲的庇護,堪稱勞苦功高,無人能比。
偏偏胡宗憲和嚴黨糾纏在一起,每每想起來,就讓人憂心忡忡,生怕會招來禍端。
結果胡宗憲自己還捅婁子,主動去送嚴嵩,這不是作嗎?
把徐渭氣得暴跳如雷,無話可說。
倒是唐毅,他沒有急著發表意見,而是默默低下了頭。一而再,再而三,胡宗憲行為出格,絕對不是無心之失,而是他有心為之。
說句不客氣的,就是在耍脾氣,使小性。
設身處地想想,也不難理解,兵部尚書和東南總督,之間的差距太巨大的。沒了直接聽命自己的千軍萬馬,沒了前呼後擁,沒了唯我獨尊,沒了一言九鼎……
而且嚴黨倒臺了,胡宗憲連靠山都失去了,那些眼睛長到天上,專門挑毛病的言官整天用放大鏡在看著你,沒問題也找出一堆麻煩,更何況胡宗憲依附嚴黨,又不拘小節,更是可攻擊的地方無數。
唐毅突然覺得不是一句兩句的勸說就夠了,必須好好和胡宗憲談一談。
趁著兒子洗三的時候,把大傢伙都約了過來,別人喝酒,他把胡宗憲請到了書房,兩個老朋友對面而坐。
“默林兄,你聰明絕頂,有些話不用小弟說,你都該看得明白。”唐毅用手指了指頭頂,“天變了,嚴冬過去了,老兄何必還要彆著一股勁兒?”
胡宗憲低垂著頭顱,他何嘗不知,只是胡宗憲另有一番心思。
“行之,嚴閣老執掌中樞二十年,不管他做錯了多少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