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對決的兩個人還是徐階同唐毅,自從百萬聯名上書,徐階就完全呆滯了,面對著滔天的民意,徐階傻眼了,實在是超出了極限,完全不知道如何應付。答應還是不答應,用硬的還是用軟的,萬一再有更多的人出來,又會如何?要是他們要求撤換首輔,自己還有沒有臉留在位置上?
一連串的疑問,徐階都沒有答案。
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麼歷代都奉行“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不管多少人給孔老夫子擦胭脂抹粉,如何斷句,說明老夫子的真實想法,證明他老人家還是偉大的。
而實際上,歷朝歷代,帝王將相都堅持愚民的態度,老百姓還是笨一點好,只關心糧食和蔬菜,關心鹽價幾何,家裡的豬下崽沒有……
一旦民眾都關心氣朝局,那股力量簡直無可阻擋,萬夫所指,無疾而終。被百萬人指著,比坐在火山口還要可怕。
自從得到了訊息,徐階就沒有休息,兩隻眼睛熬得通紅,眼角都是深深的皺紋,好似刀刻的一般。
如果能闖過這一關,一定不能再放任下去。
徐階很清楚,鼓動百姓聯名上書,背後一定有心學的影子,尤其是陽明學會,究竟有多少人加入其中,徐階一點底細都不清楚。
即便是陽明公的信徒,可也斷然不準陽明學會這種可怕的東西存在,另外還有什麼交通行、長江航運公司、官銀號、報紙……通通都在打擊的範圍,只要給老夫機會,老夫一定要下狠手!
只是還有機會嗎?
徐階心裡頭也沒有譜兒……
正在這時候,桌案旁邊的鈴鐺響起,有重要人物來訪。徐階整理了一下官服,起身迎了出來。
開門一看,頓時就是一愣,只見唐毅和黃錦並排站著,見到徐階,唐毅連忙施禮,深深一躬。
“下官拜見閣老。”
徐階吸了口氣,想要擠出一絲笑容,可努力了半天,卻沒有成功,只好嘆道:“唐大人請進吧。”
唐毅邁步往裡面走,黃錦笑嘻嘻回頭告辭,他心裡頭很美,剛剛的這一會兒,已經想明白了,敢情唐毅已經成長到嘉靖都奈何不了的程度,區區徐階,就更不在話下了。
能和強者聯合,自己就是強者,黃錦越發覺得自己實在是英明睿智。
……
首輔值房,唐毅和徐階對坐,兩個人都是深沉的人,徐階不知道說什麼,索性不吱聲,而唐毅呢,他慢條斯理,心裡不停權衡著。
大勢在我,至少暫時如此,如何拿到屬於自己的利益,又不至於徹底和徐階鬧翻,很是費一番思量。
“元翁,陛下剛剛召見了下官。”唐毅輕聲說道。
徐階愣了一下,苦笑道:“陛下慧眼識人,老夫鏽鈍之人,不堪重用,長江後浪推前浪,老夫要恭喜唐大人了。”
唐毅連忙起身,惶恐道:“元翁說的是哪裡話,就算給下官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有非分之想,下官以為黨務之間,是趕快順應民意,結束亂局,安定朝政,至於如此,才是天下之福,萬民之願。”
“當真?”徐階並不相信,他習慣以己度人,假如自己是唐毅,背後有龐大的民意支援,幹嘛不搶班奪權,還想著息事寧人,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元翁,下官可以和您老坦白,俞老總的案子的確是天大冤枉,下官也替他鳴不平,可鬧到了如今,實在是出乎預料,下官也有罪責,您放心,只要處理了事情之後,下官一定向陛下請辭,歸隱田園,再也不問世事。”
嚯!
越說越厲害,唐毅到底是打得什麼算盤?
急流勇退,退歸林泉,說得好聽,實際上就是失敗者的遮羞布,凡是進入官場,就沒人願意當失敗者。徐階一萬個不信,可是他又弄不明白,唐毅到底是打什麼算盤。
只能笑了笑,“唐大人乃是我大明第一干吏,你要是退了,可是朝廷一大損失啊。”
“元翁過譽了,下官捫心自問,年少得志,做事輕狂,不懂得分寸,實在是不適合官場。”唐毅顯得羞愧萬分,苦笑一聲,“下官說的都是真心話,請閣老不要懷疑。只是眼下還要審理案子,下官想向閣老保舉三個人。”
“請講。”徐階提高了注意力。
“第一位就是南京刑部右侍郎毛愷,第二位是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朱衡,第三位是漕運總督趙貞吉,由這三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出面,共同審理大學士嚴訥私通倭寇,陷害忠良一案,下官以為定能讓天下人心服口服。”
徐階努力保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