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高拱開罵,原來進入小站之後,每五里就有一個葦蓆棚子,扎的嚴嚴實實,裡面有伺候的人,有薑糖水,能烤火爐,還有新鮮的羊肉,烤的嗞嗞冒油,香氣四溢。
在棚子的後面,還準備了專門的草料,豆餅、黃豆、乾草,食鹽,都是好東西!
真是個敗家子兒!
高拱滿肚子的氣,找到了唐毅的住處,也用不著人通稟,直接衝了進來。
剛走進屋子,就嚇了一跳。
只見二十幾個歌女,正捧著十八般樂器,輕攏慢捻,低聲唱誦,簡直天籟之音,讓人渾身毛孔眼都開啟了,可是高拱哪有心思,他聽著就跟靡靡之音差不多!
“唐毅!”
高拱用力一拍桌子,“什麼時候,你還有心思享受!”
唐毅正眯縫著眼睛聽著,被高拱一吵,興趣都給打消了,只好擺擺手,讓歌女退下。他親自起身,一邊找茶葉,一邊埋怨道:“中玄公,許久不見了,你怎麼還是這個脾氣啊,要是不瞭解你的,非要和你翻臉不可!”
“翻臉就翻臉!”高拱虎著臉道:“咱們別的不說了,就按照我的主意辦!”
不愧是高鬍子,真夠霸道的!
唐毅苦笑著咧咧嘴,“中玄公,你準備怎麼辦,總要和我說一聲吧。”
“好,說就說。”高拱沉吟一會兒,思量著說道:“行之,你辦賽馬大會,鼓勵尚武精神,這是好事情,可鋪張浪費,大而無當。我已經問過江部堂了,我大明實在是缺少好馬,比賽也難以獲勝。我看啊,正好蒙古人也趕來了,他們帶了不少好馬,好些都能做種馬!”
高拱探了探身體,和唐毅湊得近了一點,他難掩興奮道:“行之,乾脆把蒙古人的種馬都給搶了,人趕出去,要是敢鬧事,就都給殺了!”
嚯!
一口茶噴出,灑在了火盆上,頓時水汽帶著煙塵飛起,嗆得唐毅直咳嗽。
哪裡是高鬍子啊,簡直遇上了高閻王!
唐毅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看了個透,高拱雖然表面上粗魯,可是內裡還是很仔細的,他怎麼會如此瘋癲,不會是被人掉了包吧?還是病得說胡話了?
伸手摸了摸腦門,不熱啊?
“行之,我沒病,只是和江部堂聊了一番,這心裡頭焦急,真是想不到,我大明竟然如此缺馬,沒有戰馬,就沒法反攻草原,沒法深入俺答腹地,每年只能被動迎戰,哪怕偶然勝一兩次,到頭來還是吃虧啊!”
好一個高鬍子!
唐毅記得,兩三年前,和高拱共事的時候,他還是個書生性子,連陰謀詭計都比不上自己,可幾年時間,這傢伙竟然連軍務都熟悉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學得真快啊!
“中玄公,你聽我說,這個馬政啊,我倒是有了主意,只是搶馬趕人,太丟臉了,咱們還是不要做的好。”
“就你有主意!”高拱霸氣道:“我還記得你說過,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如果你的主意不成,老夫還是要搶馬,反正要罵人,由他們去,我不在乎!”
是啊,裕王是唯一的皇子,你高鬍子是裕王最認的人,誰敢得罪未來的帝師啊。
“中玄公,你擔憂的種馬,小弟早有辦法了。”
“啊?”
高拱一驚,連忙抓住了唐毅的胳膊。
“行之,你有辦法弄到大宛馬?”
唐毅呵呵一笑,“中玄公,非要是大宛馬嗎?”
高拱抓了抓鬍鬚,道:“老夫遍觀歷代史書,好馬都是來自大宛,漢唐可都不例外啊!”
“中玄公所言不差,只是眼下和歷代不同了,因為咱們開海了!”
“開海?”
“沒錯!”唐毅笑道:“開海之後,崇山峻嶺無法阻隔,也不用在乎多如牛毛的國家,只要從海路出發,就可以到達盛產良馬的國度。雖然汗血馬享譽千年,可海外諸國,還有不下於汗血馬的寶貝,更容易弄到!”
“哎呦!”
高拱猛地一拍腦門,如夢方醒,他記起了唐毅送給裕王的一幅地圖,果然走海路可以到達很多國家,而且茫茫大海,沒有什麼阻隔,要是能從海外弄回種馬,大明的馬政不就有希望了嗎?
既然有這麼好的路子,幹嘛不獻給朝廷,趕快動手養馬啊!
還弄什麼賽馬大會,腦子壞掉了?
高拱不解其意。
“道理不難,繁殖戰馬容易,可維持良種困難,朝廷官吏貪墨剋扣,往往會把好馬給喂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