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五兒抿了抿唇,“那先生可要快些回來,我們小漁村的人都等著你呢!”
宋明禮點了點頭,“我盡力而為。”
一排船員都將錨解得差不多了,開始對著岸上大聲呼喊:“開船咯!開船咯!還有沒有登船的人?有沒有——?”
五兒痴痴地看著船上的宋明禮,別離的滋味原來是這樣,像剖魚時不小心破了膽,整條魚都苦澀起來。
船員們又喊:“開船咯!開船咯!甲板上的人都朝船艙裡走,朝船艙裡走!不要擠,不要擠,一個個挨著從木梯上下去。”然後督促乘客與工人有秩序地行走。
湧動的人群向岸上的親人朋友揮手惜別,然後依依不捨地按船員的指引離開甲板。
宋明禮終於扶著欄杆起來,看著五兒,笑得溫柔,怕人聲鼎沸,她聽不見,於是雙手攏在嘴邊,大聲喊道:“五兒——清音——快回去吧,這裡魚龍混雜,不要逗留,我也該去船艙了!”
他看見五兒衝他點頭,又向他揮手告別,確定她是聽見了,這才轉身隨一眾行人離去。
五兒望見宋明禮下了甲板,再也瞧不見身影了,心裡好痛,像從前佈網時,一腳踩到水中的河蟹,被狠狠夾了一夾。這次夾到心了,更疼……
他說盡力而為,那會不會只是客套?
困於淺水的海魚,若能再次奔流赴海,還會捨得回來嗎?
甲板上已只剩寥寥數人,船員又呼喊起來,“開船咯!還有沒有持票沒上船的?快點!快點!遲了概不退換!概不退換——!”
聲音重複著,迴盪在海風中。
五兒忽而將注意力轉移到身旁一個憨實的年輕漢子身上——漢子揹著一個大包袱,眉頭緊鎖,神情踟躕,手上正是捏著一張主船甲等房的船票。
“大哥,大哥!”五兒不由朝他靠了過來,急促道,“大哥你還要上船嗎?你不上船不如把船票賣給我吧!”
賣?五兒驀地想,那是主船甲等房的船票,她今天沒有帶多少錢,夠買嗎?
“大哥,若你不上船,我把身上的錢都給你,加上……加上這籃子東西。”五兒將籃子遞到漢子面前。
漢子本就猶豫不決,這下聽得姑娘家催促,更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上船,去南境?他知道這是個絕好的機會,改變他們焦家一家人的命運。
可是秀兒,她氣得在家裡不吃不喝,孩子還沒斷奶,自己走了,她和孩子會不會有什麼事?
他昨夜和她吵了架,今早上天沒亮他就出發,沒有和她道別。
一路上,他總想著,等他賺了錢回來,她就理解了。可到了飛仙渡,看到那樣巨大的帆船,看到那樣擁擠的人群,他知道,這一去恐怕不能那麼快回來了。
母親垂暮,弟妹年幼,他這一去,誰來照料他們?
可他又想,還有喜梅啊,喜梅向來聰明伶俐,這幾年又長了本事,她一定能安撫好家裡,等著自己衣錦還鄉。
最後幾個因著與親人告別而耽誤時間的人都被拉上船了。
船員即將撤去連線甲板和海岸的木梯,看見五兒與焦三柱還沒有動靜,搭在木梯上的手突然緩了緩,喊道:“就一張船票,你們兩個商量好沒有!”
五兒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哀求道:“大哥,你要是沒想好,不如把上船的機會留給我吧。我們先生要走了,他可能再也不回我們村了,我想要追隨他,錯過這班船,我以後都找不到他的蹤跡了。大哥,你若是去經商,去做工,下班船也可以的……”
焦三柱見她可憐的模樣,捏票的手指動了動,可當他一抬眼,正好看到顏青竹挽著阿媛站在船頭的甲板上,正與岸上的人揮手告別,那群人裡有他的妹妹焦喜梅。
妹妹知道自己這麼沒有膽色,她一定會失望吧,自己身為哥哥,為家裡做的貢獻反而不如妹妹多。
還有青竹,他好心讓自己跟著發財,自己卻連他的船都不敢上?
下一班船?船上不再有照拂他的朋友,那怎麼能一樣呢?
宋明禮已走到自己的票對應的艙房,甲等房裡坐的都是些有點資本的商人,只是還達不到自己造船出海的本事,於是選擇借大船隊的東風。
而乙等房住的是船務人員及帶手藝的務工者,丙等房住的則是最下層的貧農和勞工。
甲等房是兩人一間的,宋明禮在自己的床位坐下後,發現對面是個年輕的生意人,氣質沉穩,形容敦厚。
兩人相互點頭,算是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