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是那張臉,人是那個人,歲月在當年名滿長安的美男子身上還是留下了痕跡。
海英峰曾經在皇宮見過許清林一面。
那時許清林不過十三、四歲,容貌普通,跟在容貌美麗的徐皇后身旁,不像嫡親的姐弟。
許清林是堂堂皇后的弟弟,乃是一國的國舅,便是一品的大臣見了他也不敢小瞧,所以海英峰對他印象深刻。
如今再見,徐皇后早已慘死,徐家被滅滿門,許清林雖然獨活,卻是躲在小梨村這個大唐朝地圖志上沒有的偏僻村子,吃盡人間酸苦,受盡貧窮飢寒,便是家境初有好轉,也是身心千瘡百孔,蒼老的差點認不出來。
“大哥,我是清林,我是晨玉的夫君清林……”
海英峰沒有在許清林的臉上看到痛苦委屈的表情,這一刻反倒更加的憐憫他,有些哽咽道:“妹夫,我來遲了!”
一聲妹夫喚得許清林想到了亡妻,如果她還活等到今天該有多好,可是沒有如果,不由得老淚縱橫。
海英峰緊緊握住了許清林骨頭粗大有些變形的雙手,這就是國舅爺的雙手,這雙手幹了多少粗活才讓骨頭變形。
“妹夫,我在來的路上聽李船家說了一些你家的事。你跟我妹妹把孩子養大極不容易。”
許清林搖搖頭哭道:“這些都過去了,現在家裡好了。”
“我妹妹幾年前就沒了。你拉扯著這一大家子,吃了太多太多的苦。”
“晨玉去的太早,一天福都沒有享過,也未等到孩子出人頭地。”
許淼淼出來時,院子裡的兩個長輩都極為激動的痛哭流涕,大門外站著看熱鬧的幾個小孩子及村民,連忙讓鄧伯把大門關上,柔聲道:“爹,這位是大舅?”
“是。他是你孃的大堂哥。”許清林接過女兒遞來的帕子擦了眼淚,趕緊指著女兒跟海英峰道:“大哥,這是我與晨玉的小女兒淼淼,明年及笄。”
“淼淼見過大舅。”許淼淼立刻行禮。
海英峰上下打量少女,沒想到出落的如此美麗動人,特別是穩重沉著的氣質,不是浮躁張揚的長安貴女能比的,誇讚道:“好孩子。”
“她長得像晨玉,性子也像,比我與晨玉都聰慧,比晨玉能幹。”許清林激動的展示愛女,都不知道用什麼詞誇女兒好了。
海英峰手一指海青滇,高聲道:“這是我的小兒子青滇,今年十三歲。我在雲南時,你大嫂生得他,我爹給他起名字就有一個滇字。”
海青滇早就看見許淼淼了,此女容貌屬中上,不過舉手投足之間透著穩重大氣,跟村姑完全不沾邊,倒像是宮裡出來的人物,真是出乎意料,上前兩步,鞠躬行禮道:“青滇見過姑夫、表姐。”
許淼淼已經見過李憶雲這樣的絕色,再見到海青滇這樣俊俏的少年,完全沒有驚豔的感覺,菀爾道:“表弟你好。”
許清林又給海英峰介紹鄧紅。
海英峰見鄧紅是個沒有半點姿色的尋常女子,剛才已聽李二狗介紹她出身農家且和離過,這可是許家的長媳,心裡又是長嘆。
“我兒子磊兒今個在觀裡守梨林,明個一早就能回來。我的三個孫子孫女去山林打獵,黃昏前必然回來。”許清林再激動也知道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
他與海青滇非常默契的都沒有提起許南。
幾人進了大堂,小青、黃娟立刻呈上茶水、籽瓜及乾果點心。
海青滇看著四盤切開的籽瓜,一下子四個籽瓜,就算在皇宮裡吃籽瓜也沒有這般奢侈,無比驚詫的道:“這不是籽瓜嗎?”
許清林自豪的點點頭道:“是。籽瓜是淼淼讓我們家在春天種的,夏收之後賣給了梨花觀。我們家地窖裡存放了一些。”
海青滇盯著許淼淼,問道:“原來你就是種出籽瓜的人?”
許淼淼見海青滇目光裡沒有蔑視只有驚訝,便道:“我無意中得到了籽瓜的種子,從雜書裡面看到種籽瓜的方法,真正種籽瓜的人是我的二嫂。”
鄧紅臉一下子紅了,忙道:“我只是去瓜地裡轉轉,不曾刨地,也不曾施肥,可不能佔功勞。這個大功勞是淼淼的。”
海英峰定定瞧著許淼淼,點點頭誇讚道:“不但種出新的瓜種,還懂得樹大招風,直接賣給了梨花觀。好。”
三位隨從可是知道海英峰要求極高,能得他一句誇讚太不容易了,不由得齊刷刷望向許淼淼。
許淼淼面不改色,謙虛的道:“此事沒有我爹、二嫂的支援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