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輕蔑的冷笑,無論有什麼玄虛,讓他率軍縱馬衝上一次也就揭破了。可在這個他絕對輸不起的關鍵時刻,卻讓他神經高度緊張,夜不能寐。
精神力量是如此強大,這區區千人的擾敵,就將西瞻八成以上計程車兵拖住不動,也讓青州的苑軍振奮起來,發起一次又一次捨命的猛攻。而成功拖住敵軍主力的治安人員,除了有些人在山道上崴了腳,並沒有多大的損傷。
驍羈關隔絕了兩邊的訊息,青州一側打得捨生忘死,麟州雜牌軍仍在時退時進地徘徊著。士兵們看到河裡順流漂下來一個穿著苑軍服飾的人,雖然看著像是沒氣了,但他的傷口還在流著鮮紅色的血,知道此人未死,於是眾人合力將他撈了上來。
撈上岸後發現這個苑軍手裡緊緊握著一個蠟封,士兵們費了半天力氣才從他手中將蠟封摳下來上交軍官。帶隊的軍官聽說這個青州軍冒死攻上驍羈關,又從驍羈關懸崖上躍下來,在小金川激流中掙扎至此,如此九死一生就是為了送這封信,可見這封信有多麼重要,所以軍官就將信將疑地按照他出的主意試了試。
士兵們撈上來的人自然就是王庶了,照顧他的苑軍對著他一個勁兒地稱讚:“兄弟!真有你的,先不說你是怎麼攻上驍羈關的,那麼高的地方你也敢跳,真有你的。”
王庶苦笑,他被激流東拋西甩,都快變成碎片了,手中什麼時候攥了個蠟封他自己都不知道。大概是不會游泳的人本能的反應吧,這個蠟封一定是漂在河裡的,被他的手一碰到立即緊緊抓住了。
不管怎麼樣,自己的運氣還是挺好的,小金川水流急、浮力大,他昏過去之後就一直順著水漂,沒有沉到水底,並且剛好驍羈關腳下不遠處就有自己人,漂了幾里路就被撈上來了。在沒有打仗的時候,要到三百里以外的大金川才有人煙,那他肯定死得不能再死了。
王庶只覺得精神一振,這隻能說是老天的意思,老天還不想讓他死。至於碰巧抓住的蠟封裡,為什麼有對付西瞻人的主意,他就猜測不到了。
他卻不知這正是當日大金川河畔釣魚老者寫下的條陳,阿黛將他打暈之後,最終不願見他的意願徹底落空,於是將條陳封進蠟封裡,連夜賓士到驍羈關下拋進河中。麟州能否在眾多求救信中看到此信,那就聽天由命了。她心中煩亂,拋下之後並沒有細看,蠟封入水後恰巧卡進石頭縫裡,越衝卡得越緊,直到王庶落水亂抓,才被他抓了出來。
二十五、昔日
王庶手中的主意是這樣的:驍羈關東邊三十里有個山澗,水流從大青山關口轉出流到驍羈關側面,然後向下匯入小金川。山澗距離關口尚遠,和驍羈關本來沒有什麼關係,不過由於大青山地勢很高,山勢也起伏不定,水流只是憑著本能哪裡有路就走哪裡,並沒有固定路線。麟州太守命人攀上東北小峰,在一處拐角處堆上些碎石,這個山澗輕輕鬆鬆就改道了,兜兜轉轉之後也光臨了驍羈關。
要說改道也沒有什麼要緊,驍羈關地勢高聳,水流的高度只及它的一半,改道之後也只能兜到驍羈關半山腰再流下來,淹不到山頂營帳。何況這只是一條小小的山澗,水深剛能沒過腳背,連小溪都算不上,如果是寬闊的大河,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改道?
指望它像什麼水淹七軍那樣,對驍羈關頂上的敵人造成實質性的傷害是不可能了。拙吉雖然發現麟州軍有異動,但青州那邊孫闊海正在和青州軍作戰,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不管驍羈關,而去三十里外的山頭看看苑軍在做什麼。加上工程又很小,所以開鑿工作半天就完成了,敵我雙方,都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小小的變故。
王庶暈厥的那些日子裡,鐵林軍已經擺平了青州軍,和拙吉勝利會師。等他們整軍之後,準備從驍羈關東北面下來的時候,突然發現——沒有路了。
原本人工開鑿可以行軍的通道整個變成了冰道。驍羈關是個大風口,寒冷的北風不分晝夜地呼嘯而過,山澗水流過的地方都結了薄薄一層冰膜。東北坡的通道都在最低處,水自然就順著通道流下來了。此刻這條通道正閃爍著晶瑩的光芒,如同緞帶從山腰一直鋪到山腳。仍在冰面上流淌的少量山澗水,在高原陽光的照射下一閃一閃,就像天上的銀河落在了山道上,美麗非常。
從陡峭的山頂向下走本來就不是十分安全,更何況要在冰道上走?更何況冰上面還有水。滑上加滑,效率必定很高,從山上下來想必只需幾分鐘。別說有智商的人,就是馬匹看見這條冰道,都絕對不肯踏上一步。
如果不走冰道,另一面還不如青州這邊,通道左右都是荊棘叢生的灌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