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裳微笑,對身後抬手,“千寒,帶著棋盤?”
“回世子,帶著了。”千寒從十丈外遠的地方走上前,拿出一盒白玉棋,放在了桌案上。
葉裳展開棋盤,一盒黑子,一盒白子,他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長公主和丞相先請。”
長公主和丞相一把年紀,覺得被一個輩讓棋,有失顏面,齊聲道,“葉世子和蘇姐先請!”
葉裳微笑,“長者為大。還是長公主和丞相先請。”
蘇風暖笑著,“長公主和丞相不必客氣。”
長公主和丞相看著二人閒適隨意的姿態,似乎就是尋常的對弈,圖個子,好像忘了這裡是兩國議和的談判席。二人棋藝在北周的確是出了名的,一直為北周百姓津津道,論起棋藝來,男子中當屬北周丞相,女子中當屬北周長公主。
據二人曾經互有傾慕之意,但最終長公主因為北周皇帝,沒嫁北周丞相,在北周京城一眾子弟中擇了一位資質極為平庸的貴裔子弟,而北周丞相則是娶了一位平民女子,無家族背景。
當年,長公主扶持北周皇帝繼位,是經過了一番宮廷爭鬥同室操戈的,後來,北周皇帝繼位,長公主權衡再三,沒嫁北周丞相,否則,她與北周丞相權柄合於一處,大過北周皇室了。
多年來,北周皇帝敬重長公主,信任北周丞相,這也是最大的原因。
長公主和丞相若是再推脫,便有失風範了,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們先落子了。”
蘇風暖和葉裳點頭。
長公主選了白子,指向一處,詢問北周丞相,北周丞相點了一下頭,長公主便將白子落在了棋盤一處。
葉裳拿起一枚黑子,也不詢問蘇風暖,便隨後極快地隨意地長公主落下的棋子旁。
長公主一怔,看向北周丞相。
北周丞相拿起一子,指向一處,詢問北周長公主,北周長公主點了一下頭,北周丞相將棋子落在了棋盤上。
蘇風暖拿起黑子,也不詢問葉裳,也動作極快極隨意地落在了棋盤一處。
北周丞相也怔了一下。
於是,接下來,北周長公主與北周丞相共執一局,二人聯手,達成一致意見後,落在了棋盤上。而葉裳和蘇風暖全程無交流,彷彿像是各下各的,但偏偏執的是一局棋。
棋局很快就對弈過半,前半局四人下了個平手,後半局葉裳和蘇風暖依舊閒適隨意,長公主和北周丞相漸漸地慢了下來。
棋局下到最後剩幾枚棋子時,長公主和北周丞相更是斟酌許久,才落下一子。
蘇風暖與葉裳也不著急,並不催促二人,而是閒適地坐在賞雪亭賞著滿天飄舞的雪景。
賞雪亭顧名思義,雪景應是最美,也當之無愧取這個名字。
一個時辰後,北周長公主和攝政王落下最後一子,抬眼看向蘇風暖和葉裳,對比他們二人的凝重,他們二人實在太輕鬆了。真當這一場對弈不過是二人閒情逸致的玩趣之事。
二人一起伸手,一人夾了一半棋子,共同地放在了棋盤上。
一局棋,自此落幕。
北周長公主和丞相慘敗。
二人臉色自然不會太好,多少年來,自詡棋藝已經十分精通,他們每下一步,都是經過反覆斟酌的,認為無懈可擊,可是到頭來,敗了就是敗了。
更甚至,他們不知道敗在了哪裡。
蘇風暖和葉裳全程無交流,二人各下各的,甚至二人的棋風都不同,葉裳的是大開大合,蘇風暖的是有收有放。北周長公主覺得她和北周丞相,自相識到如今,雖未結成連理,但也算是知己近交,很多時候,她想什麼,他知道,他想什麼,她也知道,也算是心意相通。
可是如今,他們聯手,敗在了蘇風暖和葉裳的手下。
北周長公主沉默著,這一局棋,就如如今北周對南齊的國勢,不知不覺就敗的一敗塗地,甚至讓人恍然覺得做夢一場,不知如何就敗了。
北周丞相也沉默著,他少年遊歷時,結識了蘇風暖的師傅,二人成了舊識。每逢一見,總會與他在茶樓敘上半日話,再下一局棋,他自詡棋藝無論何時,都會讓自己有退路和轉圜的餘地,可是如今,卻如這北周兵馬,兵敗如山倒,讓他連挽回也做不到。
他也不太明白,為何就敗了,無論是棋局,還是北周與南齊的這一場籌謀已久的對戰。
葉裳看著二人難看的面色,嘴角微微上揚,又不露痕跡地收起,緩緩站起身,對二人道,“兩位承讓了。”